他点燃一袋旱烟,眯着眼说:“那得追溯到前朝了。听说百年前,靠山屯也闹过一次饥荒,朝廷发了赈灾粮下来。可当时的村长和几个有头脸的人,贪心不足,谎称饥荒更严重,私吞了大半粮食。他们对外说粮食不够分,村民们饿死了一片,可实际上,他们把粮食藏起来,偷偷卖了换银子。”
我一听,心里凉了半截:“那后来呢?”
王大爷声音低下去:“后来,那些私吞粮食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有的暴毙,有的疯了,还有的半夜被活活吓死。村里人都说,那是阴间的报应。可这事被压下来了,成了靠山屯的秘密。”
我猛地想到那血字:“您是说,这‘阴司征粮’,是阴间来讨债了?”
王大爷点点头:“八九不离十。铃铛,你得劝住村里人,别碰那黍米!”
可我心里清楚,已经晚了。村民们昨晚就吃了不少,今早还有人煮了粥分给孩子。我急忙跑回村里,想看看情况。
刚到村口,就听见一阵哭嚎。我跑过去一看,好家伙,抢过黍米的村民,全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里吐出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像发了霉的黍米穗子,黑得瘆人。吐完后,他们脸色发青,喘不上气,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来。
李麻子也吐了,蹲在地上干呕,嘴里骂道:“这啥玩意儿,太邪门了!”
我扶住他,沉声说:“村长,我早跟你说了,这黍米不能吃!现在咋办?”
李麻子抹了把嘴,惊慌失措:“铃铛,你是镖师,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咬咬牙:“我试试吧,可得先弄清楚这阴司到底要干啥。”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像被诅咒了一样。吃了黍米的人,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有的甚至躺在炕上下不来。我四处打听,查古书,翻老辈留下的笔记,想找出破解的法子。可线索太少,我只能等,等阴司再露面。
终于,到了下个月末,月晦之夜。夜深了,村里静得像座坟场,连狗都不叫。我裹紧衣服,提着灯,躲在晒谷场边的一棵老槐树后,盯着远处。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来,像黄铜撞击,叮铃铃,叮铃铃,刺得人耳膜发疼。我屏住呼吸,瞪大眼,只见晒谷场中央,慢慢浮现出一队黑影。
那是些无头阴骑,骑着瘦骨嶙峋的黑马,身上披着破烂的铠甲,手里握着长矛。它们押着一辆粮车,车上堆满了黍米,可那黍米散发着一股阴冷冷的寒气,像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印子,却没一点声音。
我头皮发麻,手心全是汗。粮车缓缓朝村里的枯井驶去,我咬咬牙,悄悄跟在后面。到了井边,无头阴骑们停下来,一个个下马,把车上的黍米一袋袋往井里扔。
每扔一袋,井底就传来一声低沉的哭嚎,像有人在底下挣扎。我壮着胆子,探头往井里看。月光照下去,我瞧得真切:井底堆满了白骨,散乱得像被野狗啃过。最显眼的,是中间一具骷髅,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铜印。那印上刻着字,我眯眼一看——“前朝赈灾使”!
我心跳得像擂鼓,明白了。这井底的家伙,就是百年前私吞赈灾粮的村长!
我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从树后走出来,站在无头阴骑面前,拱手道:“各位阴差,我是靠山屯的走阴镖师马铃铛。我知道你们是来征粮的,可村民们已经受了苦,吃了那黍米,天天吐黑穗,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债啥时候算完?”
阴骑们停下动作,一个无头骑慢慢转过来,虽然没脸,我却觉得一股冷气直冲脑门。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此债百年未还,今以阴粮偿之。村民食阴粮,魂魄渐弱,七七四十九日后,魂飞魄散。”
我大惊失色:“啥?魂飞魄散?那不全完了!有没有啥法子能救他们?”
阴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若能找到当年私吞粮食之人的后裔,让其认罪伏法,或可减轻罪孽。”
我忙问:“后裔在哪儿?”
阴骑抬手一指井底:“此人后裔,仍在村中。”
我脑子一转,立马想到村长李麻子。他家祖上好几代都在靠山屯,说不定就是那贪官的后人!
我连夜跑回村里,敲开李麻子家的门。他正躺在炕上,脸色蜡黄,见我闯进来,吓得一哆嗦:“铃铛,大半夜的干啥?”
我喘着气说:“村长,我刚跟阴兵打过交道。它们说,咱们村的祸根,是百年前你祖上私吞赈灾粮。现在阴司来讨债,要是不认罪,全村人都得完蛋!”
李麻子瞪大眼,半信半疑:“你胡扯啥?我祖上咋可能干那事?”
我冷笑一声:“井底的白骨,手里攥着前朝赈灾使的官印。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他脸色刷白,哆嗦着说:“铃铛,这……这要是真的,我咋办?”
我盯着他:“阴兵说了,只要你认罪伏法,求它们宽恕,村民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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