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可怎么办?
老太太、太太哪里知道他们心里的事?
一时高兴,要是告诉他知道,原本是想让他病好——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初见林姑娘时,就要摔玉砸玉;
况且那年夏天在园子里,把我当作林姑娘,说了好些心里话;
后来因为紫鹃说了句玩笑话,便哭得死去活来——要是如今和他说要娶宝姑娘,把林姑娘撂在一边,除非他人事不知还可以,要是稍微明白些,只怕不但不能冲喜,反而是催命了!
我再不把话说明白,那不是害了三个人吗?”
袭人拿定主意,等贾政出去后,叫秋纹照看着宝玉,便从里间出来,走到王夫人身旁,悄悄地请王夫人到贾母后面的屋子里去说话。
贾母只以为是宝玉有话要说,也没在意,还在那里盘算着怎么下聘礼,怎么娶亲。
那袭人同了王夫人到了后面房间,便跪下哭了。
王夫人不知怎么回事,拉着她的手说: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起来说。”
袭人道:“这话奴才本不该说,可这会儿实在是没办法了。”
王夫人说道:“你慢慢说。”
袭人说道:
“宝玉的亲事,老太太、太太已经定了宝姑娘,这自然是极好的一件事。
只是奴才想着,在太太看来,宝玉和宝姑娘好,还是和林姑娘好呢?”
王夫人说道:“他两个从小儿在一起,所以宝玉和林姑娘更亲近些。”
袭人道:“不是‘更亲近些’。”
便将宝玉平素和黛玉之间的种种情形一一说了,还说:
“这些事都是太太亲眼见到的。
只有夏天那次的话,我从来没敢和别人说。”
王夫人拉着袭人道:
“从外面看,我已经瞧出几分了,你今儿一说,就更加确定了。
但是刚才老爷说的话,想必你都听见了,你看宝玉的神情怎么样?”
袭人道:“如今宝玉要是有人和他说话,他就笑,没人和他说话,他就睡,所以刚才那些话他倒都没听见。”
王夫人道:“那这件事可叫人怎么办呢?”
袭人道:“奴才是说了,还得太太告诉老太太,想个万全的主意才好。”
王夫人便道:“既然这样,你去忙你的,这会儿满屋子都是人,暂且先别提起,等我找个空儿回明老太太,再做打算。”
说着,仍回到贾母跟前。
贾母正在那里和凤姐儿商议,见王夫人进来,便问道:
“袭人丫头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王夫人趁着贾母问,便将宝玉的心事细细回禀给贾母。
贾母听了,半天没说话。
王夫人和凤姐也都不再言语。
只见贾母叹道:
“别的事都好说。
林丫头倒没什么。
要是宝玉真是这样,这可就叫人为难了!”
只见凤姐想了一想,便说道:
“为难倒也不难,只是我想了个主意,不知道姑妈肯不肯。”
王夫人道:
“你有主意,尽管说给老太太听,咱们娘儿们商量着办就是了。”
凤姐说道:“依我看,这件事只有一个掉包的法子。”
贾母道:“怎么掉包呢?”
凤姐说道:
“如今不管宝兄弟明白不明白,先大家吵嚷起来,说是老爷做主,将林姑娘许配给他了。
看看他的神情怎么样。
要是他完全不在意,这个包儿也就不用掉了;
要是他有些喜欢的意思,这事可就大费周折了!”
王夫人道:“就算他喜欢,你打算怎么办法呢?”
凤姐走到王夫人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王夫人点了点头,笑了一笑,说道:“也罢了。”
贾母便问道:
“你们娘儿两个搞什么鬼,到底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呀!”
凤姐怕贾母不懂,泄露了计划,便也在贾母耳边轻轻告诉了一遍。
贾母一时真没明白,凤姐笑着又解释了几句。
贾母笑道:
“这么着也好,可就只苦了宝丫头了。
要是吵嚷出来,林丫头又该怎么办呢?”
凤姐道:“这话原本只说给宝玉听,外面一概不许提起,有谁会知道呢?”
正说着,丫头传进话来,说:“琏二爷回来了。”
王夫人怕贾母问及,给凤姐使了个眼色。
凤姐便迎着贾琏,努了努嘴,一起到王夫人屋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王夫人进来,只见凤姐哭得两眼通红。
贾琏请了安,把到十里屯料理王子腾丧事的事情说了一遍,便说道:
“皇上有恩旨,赏了内阁的职衔,谥号文勤公,命本宗扶柩回籍,沿途地方官员照料。
昨天已经动身,连家眷都回南方去了。
舅太太叫我回来请安问好,说如今想不到不能进京,有很多话没法说。
听说我大舅子要进京,要是路上遇见了,就叫他到咱们这里来细细说。”
王夫人听了,悲痛之情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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