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忙问怎么回事,袭人道:
“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半夜里连声叫嚷心疼,嘴里胡言乱语,直说好像有刀子割一样。
一直闹到打更以后,才好一些。你说吓人不吓人?
今天不能上学,还要请大夫来吃药呢。”
正说着,只听黛玉在帐子里又咳嗽起来。
紫鹃连忙过来,捧痰盒接痰。黛玉微微睁开眼,问道:
“你在和谁说话呢?”紫鹃道:“袭人姐姐来看姑娘了。”
说着,袭人已走到床前。黛玉让紫鹃扶起自己,一手指着床边,让袭人坐下。
袭人侧身坐下,连忙陪着笑劝道:“姑娘还是躺着吧。”
黛玉道:
“没事,你们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刚才说谁半夜里心疼起来了?”
袭人说道:
“是宝二爷偶然做噩梦魇住了,不是真有什么大问题。”
黛玉心里明白,知道是袭人怕自己担心,既感激又伤心。
于是趁机问道:
“既然是魇住了,没听见他还说什么吗?”
袭人道:“也没说什么。”黛玉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说:
“你们别告诉宝二爷我身体不好,免得耽误他的时间,又惹老爷生气。”
袭人答应了,又劝道:
“姑娘还是躺着歇歇吧。”
黛玉点头,让紫鹃扶着歪下。
袭人只好坐在旁边,又安慰了几句,然后告辞,回到怡红院,只说黛玉身体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病。
宝玉这才放下心来。
且说探春、湘云出了潇湘馆,一路往贾母这边来。
探春嘱咐湘云道:
“妹妹,等会儿见到老太太,别像刚才那样冒冒失失的了。”
湘云点头笑道:
“知道了,我刚才是被她的病吓得失了神。”
说着,已到贾母那边。探春说起黛玉的病。
贾母听了,自然心烦,说道:
“偏偏这两个玉儿多病多灾的。
林丫头一天天长大了,她这身子骨可得注意。
我看这孩子心思太细腻了。”
众人也不敢搭话。
贾母便对鸳鸯说:
“你告诉他们,明天大夫给宝玉看完病,就叫他到林姑娘那屋里去。”
鸳鸯答应着,出来告诉了婆子们,婆子们就去传话。
这里探春、湘云就跟着贾母吃了晚饭,然后一起回园中去了,暂且不表。
到了第二天,大夫来了,给宝玉看病,不过说是饮食不规律,受了点风邪,没什么大问题,疏散一下就好了。
这里王夫人、凤姐等一方面派人拿了药方回禀贾母,一方面派人到潇湘馆告诉说大夫马上就过去。
紫鹃答应了,连忙给黛玉盖好被窝,放下帐子。
雪雁赶紧收拾房里的东西。
不一会儿,贾琏陪着大夫进来了,说道:
“这位老爷经常来,姑娘们不用回避。”
老婆子打起帘子,贾琏让大夫进入房中坐下。
贾琏说道:
“紫鹃姐姐,你先把姑娘的病情向王老爷说说。”
王大夫道:
“先别急着说。等我诊了脉,听我说得对不对,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姑娘们再告诉我。”
紫鹃便从帐中扶出黛玉的一只手,放在迎手上。
紫鹃又把镯子连袖子轻轻挽起,不让压住脉息。
王大夫诊了好一会儿,又换另一只手诊脉,然后和贾琏出来,到外间屋里坐下,说道:
“六脉都很弦,是因为平日心情郁结导致的。”
说着,紫鹃也出来站在里间门口。王大夫便对紫鹃道:
“这病经常会头晕,食欲减退,多梦,每天到五更的时候,肯定会醒几次。
就算白天听到和自己无关的事,也一定会动气,而且多疑多虑。
不了解的人以为是性情古怪,其实是因为肝阴亏损,心气衰弱,都是这个病在作怪。是不是这样?”
紫鹃点点头,对贾琏道:“说得很对。”
王太医道:“既然这样就没错了。”
说完,起身和贾琏到外书房去开方子。
小厮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张梅红单帖。
王太医喝了茶,提笔先写道:
六脉弦迟,素由积郁。
左寸无力,心气已衰。
关脉独洪,肝邪偏旺。
木气不能疏达,势必上侵脾土,饮食无味;
甚至胜所不胜,肺金定受其殃。
气不流精,凝而为痰;
血随气涌,自然咳吐。
理宜疏肝保肺,涵养心脾。
虽有补剂,未可骤施。
姑拟黑逍遥以开其先,复用归肺固金以继其后。
不揣固陋,俟高明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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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脉象表现为弦脉且迟缓,向来是由于长期积聚的郁气所致。
左手寸部的脉象无力,说明心气已经衰弱。
左手关部的脉象唯独洪大,表明肝部的病邪偏于亢盛。
肝气不能顺畅地疏泄通达,必然会向上侵犯脾土(中医理论中肝属木,脾属土,木克土),从而导致吃东西没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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