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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商盛今天发烧了,傅妈妈没让他去上学,这会儿正趴在卧室的小桌前看书。
“盛儿,”傅妈妈笑着走进来,把BP机递给他,“来,帮奶奶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
小商盛接过机器,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是进傅家后才开始认字的,识字不多,但比以前强多了。
他眯着眼盯着屏幕,小嘴巴一张一合,读得一本正经:“妈,我很好。我……我鸟……”
他顿住了,眉头拧得像两个小钩子,一脸纠结地咬了咬牙,像是在鼓起勇气继续读下去。
“我鸟先煮了,你们先吃,勿挂念。”
话音刚落,屋里顿时笑成一团。
傅妈妈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堆了起来,抱着他揉了揉他软软的卷发,“盛儿,真乖。”
一旁的高嫂子也笑了,少爷信息里说应该说的是鹅,因为昨天家里买了鹅,傅妈妈念叨着要等少爷回来了在杀了。
她压了压唇角,看向傅商盛的眼神含着笑意,这孩子刚来时可一个字也不懂,现在倒是认识了不少字。
不过,他虽不认识字,却对数字很敏感。
高嫂想自家孙子只教了傅商盛一遍九九乘法,他就能记下来了。
傅商盛知道自己念错了,问道:“奶奶,那字怎么念?”
“是鹅,盛儿,是鹅,那字念e。”
傅妈妈眼里满是笑意,也夹着一丝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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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广高速·某服务区
阿旺打了个喷嚏,把车窗摇下透口气,一边伸懒腰一边念叨:“北京的风,是不是咬人啊。”
那辆黑色宝马车上贴着“港澳特批入境”字样的贴纸,停在服务区最醒目的位置。
车尾厢轻轻晃了两下,隐隐传来几声“嘎嘎”“咯咯哒”的小叫声。
他回头看一眼后备箱,脸色苦得像吃了榴莲皮:
“黑子这个忒坏的,要是让太太知道鸡鸭在她车上拉了……我命就搭进去咯。”
他从车头抽出一张擦手纸,像抹汗一样往脑门上一拍,叹了口气。
“太太说了:‘你要注意休息,出了事故,我的车你赔不起,爱心一点。’”
说是这么说,阿旺这两天每两个小时就进服务区一次,喝茶、解乏、拉伸、查鸡屎。
他老老实实照做,不敢马虎。
望着窗外渐渐变化的路牌和风景,他喃喃:“国家是真的变了……这路,比以前我跟先生坐绿皮火车快多了,也稳。”
他回忆起和傅祈年年轻时第一次进京,车厢里塞得满满当当,还有兵哥躺在行李架上打呼。
现在,空调开着,CD播的是《吻别》。
可后头车厢又是一阵扑腾,他头疼地拉开车门去找纸板:“鸡鸭也想吻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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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战区 · 家属院
沈之意刚接完韩震霆的电话,就紧了紧身上的大棉袄,拉上围巾,准备出门“踩点”。
四月初的北方,风里还裹着料峭寒意。阳光看着明媚,一出门却是透骨的凉,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吹得耳廓发麻。
她拢了拢袖口,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鬼地方,冷得像没人味儿的冰窖。
她是真的不喜欢北方,从气候到人情,处处不如南方来得柔和。
可她不能走,也不该走。
南方战区有她的过去,傅妈妈有她的偏见,如果她灰溜溜地跑回去,不光丢脸,还真就被人当成“扶不起的阿斗”了。
她咬了咬牙,眼神坚定了几分。
“我要留下来,要靠我自己干出点名堂来。我要让傅妈妈刮目相看。”
这是她心里唯一能站得住脚的执念。
临行前,明月叮嘱她:“你先看看军区有没有人卖衣服。如果没有——你就是第一个。”
“卖衣服不怕坏、不占地、不过期,还能慢慢做大,适合你这种刚起步的。”
沈之意记在了心里。
她绕着家属区转了一圈,从托儿所到食堂,从办公楼再到澡堂,步子慢,但眼睛很快。
——托儿所边有一块空场,家长接送频繁; ——澡堂外人来人往,热闹; ——还有食堂旁边那排小砖房,墙皮掉得差不多了,但位置好、临街。
她边走边记,心里暗自盘算:“门面我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联系明月……”
她眼中浮现明月精明的样子,还有她口中的南方市场那些成堆的布匹、还有人声鼎沸的小作坊.....
突然——
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像用铲子铲了一下她的耳膜。
“哎呦,这不是沈同志吗?”
沈之意一顿,眉心皱起。
她回头,就看到了陈彩画。
这个女人她认得,哪怕想忘也忘不了。
她丈夫原本是家属院中晋升教导员呼声最高的,偏偏韩震霆空降而来,直接将她丈夫“排挤”了下去。
陈彩画表面上笑脸迎人,私底下却处处针对她,鸡毛蒜皮都能扯三天三夜。
她的嘴巴比广城的广播站还灵光。
“怎么,不说说你在南方战区的见闻啊?”陈彩画笑着,声音却带着酸味,“我们这些嫂子们,可都等着听你讲讲大城市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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