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病重,要死要活,只管问我。”
“我老孙自有本事,问道‘那个阎王敢起心?那个判官敢出票?那个鬼使来勾取?’”
“若惹恼了我,我拿出那大闹天宫的性子,又一路棍棒,打入幽冥,捉住十代阎王,一个个抽了他们的筋,还不放过他们呢!”
三藏说道:
“徒弟呀,我病重了,不要说这大话。”
八戒上前说道:
“师兄,师父说不好,你却只管说好,十分不妥当。”
“我们趁早商量,先卖了马,典当了行囊,再买棺木送终火化了事。”
行者说道:
“呆子又胡说了!”
“你不知道师父是我佛如来的第二个徒弟,原叫做金蝉长老,只因他轻慢佛法,才有这场大难。”
八戒说道:
“哥啊,师父既然是轻慢佛法,被贬回东土,在是非之地,口舌之场,托生为人身,发愿往西天拜佛求经,遇到妖精就被捆,碰到魔头就被吊,遭受诸多苦恼也足够了,怎么又叫他生病?”
行者说道:
“你哪里晓得,老师父不曾听佛讲法,打了一个盹,往下一失,左脚下踩了一粒米到下界来,该有这三天的病。”
八戒惊讶道:
“像我老猪吃东西泼泼撒撒的,也不知得害多少年的病呢!”
行者说道:
“兄弟,佛不为你们众生着想。”
“你又不知道,人家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道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师父就今天一天,明天就好了。”
三藏说道:
“我今天和昨天不同,咽喉疼痛,口渴。”
“你去那里,找些凉水来给我喝。”
行者说道:
“好了!师父要喝水,就是好了。等我去取水。”
立刻拿了钵盂,往寺后面的香积厨取水。
忽然看见那些和尚一个个眼睛通红,悲伤啼哭哽咽,只是不敢放声大哭。
行者说道:
“你们这些和尚,太小家子气!”
“我们住几天,临走时谢你们,柴火钱按日算还给你们。”
“怎么这般窝囊!”
众僧慌忙跪下说道:
“不敢!不敢!”
行者说:
“怎么不敢?想必是我那长嘴和尚师弟,食量大,吃赔了你们的本钱?”
众僧说道:
“老爷,我们这荒山,大大小小,也有一百来个和尚,每人供养老爷一天,也供养得起一百多天。”
“怎么敢计较什么食用多少!”
行者说道:
“既然不计较,那你们为什么啼哭?”
众僧说道:
“老爷,不知是哪座山里来的妖邪在这寺里。”
“我们晚上派两个小和尚去撞钟打鼓,只听到钟鼓响完,再不见人回来。”
“到第二天去找寻,只见僧帽僧鞋,丢在后面园里,骸骨还在,人被吃了。”
“你们住了三天,我们寺里不见了六个和尚。”
“因此,我们兄弟不由得不怕,不由得不伤心。”
“因为见您的师父尊贵慈祥,不敢多说,忍不住偷偷落泪。”
行者听了,吃惊地说道:
“不用说了,必定是妖魔在这里伤人,等我为你们剿灭除掉它。”
众僧说道:
“老爷,妖精不精就不灵,一定会腾云驾雾,一定会出幽入冥。”
“古人说得好,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老爷,您别怪我们说:您要是能捉住它,就为我们荒山除掉了这条祸根,真是三生有幸了;要是捉不住它,却有好些不便之处。”
行者说道:
“怎么叫做好些不便处?”
那些众僧说道:
“实在不瞒老爷说,我们这荒山,虽有一百来个和尚,却都是从小儿出家的:
发长寻刀削,衣单破衲缝。
早晨起来洗着脸,叉手躬身,皈依大道;
夜来收拾烧着香,虔心叩齿,念的弥陀。
举头看见佛,莲九品,秇三乘,慈航共法云,愿见只园释世尊;
低头看见心,受五戒,度大千,生生万法中,愿悟顽空与色空。
诸檀越来啊,老的、小的、长的、矮的、胖的、瘦的,
一个个敲木鱼,击金磬,挨挨拶拶,
两卷《法华经》,一策《梁王忏》;
诸檀越不来啊,新的、旧的、生的、熟的、村的、俏的,
一个个合着掌,瞑着目,悄悄冥冥,
入定蒲团上,牢关月下门。
一任他莺啼鸟语闲争斗,不上我方便慈悲大法乘。
因此上,也不会伏虎,也不会降龙;
也不识的怪,也不识的精。
你老爷若还惹起那妖魔啊,我百十个和尚只够他斋一饱:
一则堕落我众生轮回;
二则灭抹了这禅林古迹;
三则如来会上,全没半点儿光辉。
——这却是好些儿不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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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长了找刀削,衣服单薄破了就缝。”
“早晨起来洗脸,叉手躬身,皈依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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