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的雾像一层未干的石灰,把星城的楼和树都刷得发白。12月28日的清晨六点三十三分,省政府东塔的会议室已经亮着灯。窗外江面尚黑,只有渡口的两盏小灯在水面上抖出一串碎金。
李一凡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昨夜更新的《北延试行框架协议(0.9稿)》,指尖在纸边缘缓缓掠过,像把刀锋在鞘口试了一下合不合。
陈晓峰端着一壶热水进来,壶嘴冒着雾气:“省长,常委会资料都装订好了。外事口昨夜又回了一个对照表,粤港合作平台的‘展示接口’仍旧坚持要放主站实时指标,我们已经把‘延迟发布’和‘脱敏字段’那一栏加粗了。”
“加粗不够。”李一凡没有回头,“把接口改成‘周报镜像’,指标只给趋势,不给瞬时。谁要看瞬时,就来走廊里看,用我们的工牌刷门,用我们的规则走路。”
“明白。”陈晓峰把壶放下,又压低声音,“纪委那边凌晨发了初核简报,三条线索两条重复,一条涉及评审打分记录缺少影像。我们调取了流程影像,补齐就能还原。”
李一凡把纸合上,动作很轻:“凡是能写名字的地方都写上名字,凡是能留痕的地方都留上痕。今天我们在常委会上把‘非常规节奏’写成条目,写进制度里,这样才不至于谁来谁说一遍。”
七点整,星城北部主站传来第一封晨报:夜间第三轮电力切换演练耗时二十四秒,告警组件联动正常,值守人员签名齐备,照片已挂在“里程碑墙”。李一凡把手机屏幕往桌上一扣:“走吧。”
常委会在省委大楼二层的大会议室。走廊里挂着的字画是上世纪的笔法,墨色沉稳,格外压得住台面。八点五十分,常委们相继入座,赵建国压手示意:“今天两个议题,一是北延计划上升到省委、省政府共同文件,二是对‘走廊先行区’的组织保障。李省长先汇报。”
灯光落在屏幕上,蓝底白字的“潇湘科创走廊先行区实施路线图(定稿)”亮了起来。李一凡没有寒暄,直接切到了关键页:“我们把节奏拆成三块:主站先行、节点并联、镜像受控。
主站先行——两个月内完成创新中心一期与数据主站的硬件与运维齿轮;节点并联——四个月内岳阳智慧港、衡阳封测与AI应用、株洲轨交工业互联网三点全部通电跑样;镜像受控——川蜀天府芯谷镜像节点在断链三天的应急权内运行,第四天必须恢复全网同步,任何情况下不允许越权调用主算法。”
有常委敲了敲笔:“这么跑,财政能不能兜得住?今年的预算空间……你们知道的。”
“我们把钱拆成三摞。”李一凡早有准备,“固定资产由专项债与政策性金融覆盖,研发与标准由省级基金与社会资本跟投,人才与配套由市县带配与专项转移支付。
每一摞的钱都有‘四道阀’:立项评审、尽调回签、用款节拍、绩效对赌。阀门的‘开’与‘关’都要在系统里留影像、留签字、留时间码。”
“签字这件事,基层会不会压力大?”另一位常委问。
“压力不怕大,怕不清楚。”李一凡抬眼,“我们把‘写名字’从口号变成制度:谁签字,谁说明,谁在‘里程碑墙’的牌子下站五分钟讲清楚,讲给同行与群众听。错误不是耻辱,重复错误才是耻辱。”
赵建国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匿名信的事你们别操心,纪委按程序办。今天我们只讨论‘路’。边界写清楚,节奏挂上墙,利益锁在章程里。表决吧。”
举手的手一排排升起,纸的摩擦声像风拂过稻穗。通过。
会后的小会更紧。组织口、发改口、外事口、财政口四方坐成一圈,桌面铺着三省北延的总图。赵建国用笔在星城北部画了个圈:“秘书处常驻星城,理事长轮值;走廊的‘主算法’与‘安全协议’两个模块,只能在潇湘完成培训与考试,证书上写‘潇湘’两个字;
合肥的算力扩容,签‘双钥匙’,数据共享的门,钥匙一把在潇湘,一把在江淮;镜像节点的断链权写入应急条款,越权自动触发警报,上报中枢。”
“还有‘结算分部’。”财政厅长把一份边界清单递上来,“我们建议把结算分部写进附录,不写进正文;结算所有流水必须每天回主账户穿透一次,晚了就黄牌,拖延就红牌,书记、省长签批后的红牌要在系统里亮到第二天中午。”
“照办。”李一凡收好清单,“附:‘事实卡’由宣传口与凡星传媒联合发布,图多字少,引用可核验数据,不做情绪化表述。展示的是‘我们做了什么’、‘做到什么’、‘下一步怎么做’。”
从省委大楼出来,风里带了点潮,午后的光被云层揉得柔软。李一凡没有回省府,直接去了星城北部主站。
工地的泥在靴底粘成一层厚垫,走起来有一点沉。他先去了机房,黑色机柜一排排整齐地站着,像静默的士兵。降噪墙体的接缝被工人用刮刀反复抹平,手腕上青筋鼓起又退下,像一条条绳在皮下拉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