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确实有藏零食的习惯,总说要给曦曦留着 “惊喜”。凌霄抱起女儿打开最高层的橱柜,里面果然还有一盒未开封的小熊饼干,旁边放着半罐蜂蜜 —— 是苏晚生前从养蜂人那里买来的,说要给曦曦泡柠檬水喝。
“妈妈说蜂蜜要兑温水。” 曦曦坐在餐桌旁,小腿晃悠着踢到桌腿。凌霄倒蜂蜜的手顿了顿,苏晚总说他兑的蜂蜜水太甜,每次都要抢过杯子重新调配。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女儿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像极了苏晚小时候的照片。
下午整理书房时,曦曦突然指着书架最高层的纸箱:“爸爸,那个箱子会动!” 凌霄搬下来打开,里面是苏晚的画具,颜料管大多已经干涸,只有那支钛白颜料还剩小半管。箱子底层铺着块蓝色丝绒布,掀开时露出个银色音乐盒,正是他送给苏晚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上弦时音乐盒发出卡顿的声响,旋律却依然清晰 —— 是他们婚礼上的背景音乐。曦曦趴在旁边听得入神,突然指着旋转的芭蕾女孩说:“这个像妈妈跳舞的样子!”
凌霄的指尖抚过音乐盒底座的刻字,那是他亲手刻的 “晚晚永远明媚”。去年冬天苏晚卧床不起时,他每天都会拧上发条,让音乐在病房里流淌。有次她清醒着听完一曲,轻声说:“等我好了,再跳给你看。”
“爸爸,我们去给妈妈送画吧。” 曦曦突然抱着画本站起来,画本上的向日葵被她补涂了更多颜色,四个小人的脚下又多了只小花猫 —— 是苏晚生前养的那只橘猫,去年秋天老死的。
陵园的柏油路被夕阳晒得发烫,凌霄给曦曦戴上遮阳帽,帽檐是苏晚选的向日葵图案。墓碑前的石台上,不知是谁放了束新鲜的小雏菊,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曦曦把画本靠在墓碑上,小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妈妈,你看我们画的全家福。”
凌霄蹲下来整理花束,发现碑文中 “爱妻苏晚” 四个字的刻痕里,还残留着去年冬天的雪水。他想起下葬那天,曦曦抱着苏晚的遗像不肯撒手,哭着说妈妈只是睡着了。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刺眼,落在苏晚的名字上,像她总爱用的那支金色钢笔。
“爸爸你看!” 曦曦突然指着天空,一群白鸽正从云层里掠过,翅膀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是妈妈派来的鸽子吗?” 凌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城市轮廓渐渐模糊,恍惚间仿佛看见苏晚站在白鸽群里,穿着初见时的白色连衣裙。
回家路上,曦曦在车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片向日葵花瓣。凌霄把车停在花田边,下车走到那片熟悉的向日葵中间。晚风拂过花田,金色的波浪里仿佛藏着苏晚的笑声,去年她就是在这里教曦曦辨认星座,说最亮的那颗启明星,是上帝派来守护善良人的天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来电。医生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歉意:“凌先生,苏晚女士的病理切片报告找到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来取?” 凌霄望着天边渐渐沉落的夕阳,说:“明天上午吧,我带女儿一起。”
挂掉电话时,他注意到向日葵的花盘都转向了西方,像是在目送太阳离去。曦曦不知何时醒了,趴在车窗上小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变成太阳了?”
凌霄打开车门把女儿抱进花田,让她站在向日葵中间。夕阳的余晖穿过花盘,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是啊,” 他哽咽着说,“妈妈变成了太阳,永远照着我们。”
曦曦伸出小手去够最近的花盘,忽然咯咯笑起来:“爸爸你看!有小蜜蜂!” 一只金黄色的蜜蜂正停在花瓣上,翅膀振动的声音里,凌霄仿佛听见苏晚轻声说:“凌霄,你看,生命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夜幕降临时,他们才踩着满地月光回家。凌霄把曦曦抱进浴室洗澡,小女孩指着镜子里的倒影说:“爸爸,我的头发和妈妈一样长了。” 他给女儿擦干头发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想起苏晚最后一次化疗前,也是这样坐在镜子前,让他给她编辫子。
“妈妈说头发会长出来的。” 曦曦的声音带着水汽,“就像向日葵冬天枯了,春天还会开。” 凌霄点点头,把女儿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床头柜上的音乐盒还在不知疲倦地旋转,芭蕾女孩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永不谢幕的舞者。
他走到客厅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时,桌面壁纸是苏晚在海边的背影。鼠标移到回收站,里面存着去年秋天没发出去的邮件,收件人是苏晚的邮箱,内容只有一句话:“晚晚,曦曦今天会背《静夜思》了。”
窗外的梧桐叶又开始沙沙作响,凌霄想起苏晚总说这声音像海浪。他走到阳台,看见楼下的花坛里不知何时冒出几株向日葵幼苗,在月光下倔强地昂着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短信,提醒明天别忘了带齐证件。
回到卧室时,曦曦已经把画本抱在怀里睡着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画纸上,那行 “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的字迹仿佛在发光。凌霄在女儿身边躺下,伸手触到床头柜上的相框,玻璃表面还残留着苏晚的指纹 —— 是她临走前,最后一次擦拭照片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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