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凝视着手中玉壶,眉头紧锁,似是在权衡某个重大决定。
忽然,他像是明悟了问题关键,大步走向另一个患病士兵,将壶中水直接灌入他的口中。
周围将士见状皆是一惊,还未还来得及出声,就见那士兵生龙活虎地站起身,随后与之前情况相同,士兵的身体逐渐开始模糊,泛起涟漪,一眨眼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又 、又消失了!”
“这难道是天罚吗?”
“莫非真君......真想置我们于死地?”
附近将士见状皆是骚动不安,面色惨白,甚至有将士连连叩首,对着上天祈祷。
察罕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冷汗连连,身为大军将领,他太明白天威难测的道理了。
去年他亲眼见过圣上一道口谕,就让奇皇后连带着数百人的头颅落地。
而龙霄真君,可是能呼风唤雨的真龙啊,谁也不知一位仙神在想什么。
真君若把沧州万民都视为掌中玩物,那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他略作思忖,抱拳向脱脱进言:“丞相,当下或许只有丞相亲自去拜谒龙霄真君,才能让真君大发慈悲。若能求得真君高抬贵手,或许能保全我等性命。”
脱脱闻言并未回话,只是掂了掂手中玉壶,壶身细腻的触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玉壶的分量竟然分毫未减。
脱脱又抬头望向运河,河面平静如镜,不见半点雾气蒸腾,与前几日浓雾锁江的景象判若云泥。
“人如果凭空消失,那会是去了哪里?”脱脱喃喃自语道。
察罕此刻已有几分焦躁,回道:“丞相,真君的神通岂是我们能想象的?他们连尸体都没留下,那肯定不在人间了。”
话音入耳,脱脱顿时双眸瞪大,一个极为荒诞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察罕,你给我说实话。”脱脱突然指向运河,声音低沉,“沧州这段运河,可常有浓雾弥漫?”
察罕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当下已是生死攸关之际,丞相怎么会问起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
但他还是抱拳答道:“丞相,此时末将不知,但最近几日运河上从未出现过什么大雾。”
脱脱虎躯一震,眼中旋即掠过一道精光。
此刻他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终于明白真君所言“玉壶可保平安”的深意。
他们现在极有可能不是在现世,而是在梦境之中!
“真君不愧是真龙!如此大神通,真君二字哪配得上祂,哪怕长生天下凡,也要自愧不如啊!”
脱脱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放声大笑起来:“察罕,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各归其位。真君既说保我等无恙,那祂就绝不会食言,你让将士们放心去做就是,真君会庇佑他们的。”
众人闻言皆是身形一僵,面面相觑,眼下沧州城瘟疫肆虐,尸横遍野,丞相怎么能如此泰然自若的?
即便是对龙霄真君最为笃信的察罕,此刻也不禁怀疑丞相是否被迷了心窍。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疾奔而来,脸上满是喜色。
他来到察罕身后,拱手禀告:“禀丞相、都指挥使,密宗宁玛派洛桑上师正在城中救治染疫百姓,他称手中有真君赐予的灵丹妙药,已救活数十人!”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在场众人狂喜,有人甚至激动地跪地叩首,感恩着龙霄真君的大恩大德。
唯独脱脱面色如常,遥望着逐渐陷入混乱的沧州城。
“派一队将士去保护洛桑上师,若真如我所料,这位宁玛派上师,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
三日后,黎明前的沧州城弥漫着腐臭味,街上隐约可见行人来往,再无之前般凄惨的景象。
洛桑 踏着露水浸湿的石路,葫芦在腰间随着步伐晃动,身后众师弟与吴氏兄妹相随,沿着街坊道路,四处寻找着病患。
很快,在一个巷尾的阴影处,他们发现了一个蜷缩的流民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女子褴褛衣衫下露出布满黑斑的手臂,怀中幼童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她们显然是从城外偷跑进来的。
女子见洛桑等人靠近,惊恐地往后缩去,嘴唇颤抖着,将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施主莫怕,小僧并非恶人。”
洛桑单膝跪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从葫芦中取出两粒莹润如玉的药丸,轻轻放在女子面前。
“此药乃是龙霄真君所赐,可解疫毒,你快喂给孩子吃下吧。
女子望向洛桑身后带刀的吴孟吴鸳,又低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孩子,终是颤抖着拾起药丸。
她先给自己吞下一粒,药丸入喉的瞬间,女子猛地睁大眼睛,身上黑斑如潮水般退去,浑浊发黑的眼白逐渐恢复清明。
见自己百病全消,女子又惊又喜,连忙将另外一枚药丸给孩子服下,不多时,那幼童的小脸也渐渐有了血色,发出酣睡声。
“菩萨!活菩萨啊!”女子大喜过望,突然伏地痛哭,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多谢菩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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