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康瑞十年夏。
这一年多来,天下局势风云变幻。
辰王大军势如破竹,连克数城,直逼京城。
康瑞帝重伤未愈,朝中局势越发混乱,各路藩王趁机割据一方,大晋江山已是风雨飘摇。
南有齐王占据江南富庶之地,北有雍王虎视眈眈,西有黔王拥兵自重,各地豪强纷纷自立门户,朝廷政令几乎不出京城百里。
倒是宜州,在福王死后,由李言澈迅速接管,凭借五万降兵和建平府的根基,短短一年便站稳了脚跟。
他行事果决,手段凌厉,先是肃清了宜州境内的反对势力,收编了当地驻军,又趁辰王大军牵制京城兵力之际,悄然吞并了冀州邻近的几个府县,势力日渐壮大。
詹清越在旁辅佐,运筹帷幄,将宜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粮草充足,民心渐附。
少年王爷的名号,在南方已颇具威慑力。
连其他藩王也不敢再小觑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暗中多有拉拢或试探,却都被李言澈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宋芫偶尔会收到李言澈的来信,信中多是简短的问候,偶尔提及宜州的风土人情,却极少谈及战事。
他知道,李言澈是不想让他担心。
这一年多来,云山县倒是出奇的平静。
康瑞九年,松州在经历二王联军围攻后,依旧巍然不动,成为乱世中罕见的安宁之地。
不断有流民从冀州、淮忻两地涌入松州,寻求庇护。
宋芫的田庄也收留了不少流民,这些流民中不乏有手艺的匠人、识字的书生、甚至还有几位精通医术的郎中。
宋芫将他们分门别类,有手艺的便分到织坊、酱料坊等作坊,识字的则请去新盖的学堂教书,或是协助处理田庄账目。
田庄规模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许多,新建的房屋鳞次栉比。
学堂里的琅琅书声、织坊咔嚓咔嚓的织机声,交织成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与外界的兵荒马乱形成鲜明对比。
而京城那边,局势愈发危急。
康瑞帝缠绵病榻,太子监国却能力不足,朝堂之上派系林立,互相倾轧。
辰王大军已兵临城下,日夜猛攻,城防岌岌可危。
据说,康瑞帝咬死不让洛听寒率北疆铁骑南下驰援,生怕引狼入室。
朝中大臣跪谏三日,却只换来一道向辽东下令调兵的圣旨。
辽东卫所远在千里之外,纵马疾驰,也需月余才能抵达京城,远水如何救得了近火?
不管朝中上下如何劝谏,康瑞帝始终固执己见,宁可坐等城破,也不肯让北疆军踏入京城半步。
康瑞帝生性多疑,且做事优柔寡断,如今重伤在身,更是疑神疑鬼,听不进任何劝告。
而这性格的形成,其中不乏先帝的影响。
先帝在位时,就对北疆严防死守,生怕北疆军因周凌岳之事心生怨怼,起兵叛乱。
康瑞帝耳濡目染,对北疆军的忌惮早已深入骨髓。
如今京城危在旦夕,他却宁可相信远在辽东的卫所军,也不愿让近在咫尺的北疆铁骑入京勤王。
朝臣们见状,心都凉了半截。
有人暗中联络辰王,意图献城投降;有人收拾细软,准备逃离京城;还有人抱着一丝希望,日夜守在宫门外,盼着皇帝能回心转意。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早已没了往日的秩序。
宋芫听闻此事,忍不住嫌弃地啧了声。
这康瑞帝,当真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北疆铁骑乃是大晋最精锐的部队,洛听寒更是难得的将才,若能调其南下,未必没有翻盘的可能。
可他偏偏因一己之私,坐失良机。
这般猜忌多疑,难怪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康瑞十年夏末,京城终于传来消息——
康瑞帝崩了。
***
京城。
城西一处不起眼的二进院落里。
听到皇宫传来丧钟声,舒长文连忙起身,换上一身素色,对着皇宫的方向遥遥叩拜。
他脸上没有太多悲恸,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平静。
康瑞帝驾崩,太子年幼,辰王大军压境,这大晋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相公。”吴氏从屋内出来,“你今日要去官署吗?”
舒长文摇摇头:“罢了,这几日朝堂怕是乱成一锅粥,我这芝麻小官,去了也无济于事。”
他如今在工部任主事,官阶不高,平日里负责修缮城墙、河道之类的琐事,在这乱世中,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段时间,咱就在家待着,别出门了。”舒长文叹了口气,“等局势稳定些再说。”
吴氏点点头,忧心忡忡道:“外面乱得很,我听买菜的张妈说,城西已经有人开始抢粮了。”
“我去再多买些米面粮油回来,以防万一。”舒长文说着,正欲出门。
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
“是哪位?”舒长文不由警惕,侧身挡在吴氏面前,扬声问道。
“大哥是我。”外面是青年清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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