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瞧见骆哥,宋芫也没像之前那般甩个冷脸。
说到底,骆哥身为属下,在其位谋其政,当时他也是奉命行事,并无过错。
倘若他还揪着不放,倒显得他小气。
于是他态度客气道:“多谢王爷挂念,这边已经控制住了。”
骆哥扫过那些被捆成粽子的探子,脸色肃冷:“这些就是福王的走狗?”
宋芫“嗯”了一声:“正是他们煽动流民闹事。”
“不如......”骆哥正欲开口。
一旁的暗五仿佛提前预知到他要说的话,先他一步,挥手命人将这些探子押了下去。
骆哥只好将未尽的话咽了回去,看了暗五一眼,转而对宋芫道:“王爷命我带了两百护卫军前来,听凭公子调遣。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宋芫刚想说不必了,目光忽然落在那些抱头跪着的流民身上。
“还真有一事要劳烦。”他努了努嘴,“这些都是被煽动的流民,正愁不知如何处置。”
骆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宋芫的顾虑,这些人流离失所本就容易生乱,若是处置不当,恐怕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当下开口道:“宋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将这些人交给我。”
炼铁坊还缺苦役,这些人既有力气闹事,想必干活也不差。
宋芫很爽快应下了:“行,你都带走吧。”
反正他也懒得多费心思。
这些人虽是被煽动,但既已动手,便不好再留在田庄里,免得日后再生祸端。
交给骆哥处置,倒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骆哥办事雷厉风行,很快便将闹事流民分批押走。
待事情处理妥当,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魏陶儿顶着两个黑眼圈前来汇报:“东家,所有参与闹事的流民都已登记在册,按保甲连坐制,他们所在的甲户全部降为苦役,罚做三个月重活,以儆效尤。”
宋芫打了个哈欠,这一整宿没合眼,此时困得不行。
他有气无力道:“就这么办吧。今日春耕正常进行,护卫队轮班值守,加强巡逻,以防还有漏网之鱼。”
顿了顿,又补充:“剩下的流民也要加强管理,每甲增设一名监管,每日汇报情况。”
“另外,此次举报有功者,皆赏银十两,赐良田一亩,以示嘉奖。”
魏陶儿一一记下,见宋芫满脸倦色,忍不住劝道:“东家,您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宋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你也忙了一宿,去睡会儿吧,让周大石先盯着。”
魏陶儿还想再劝,宋芫已经摆摆手,转身往庄子里走去。
晨光熹微中,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韧。
魏陶儿目光追随着宋芫离去的背影,带着几分敬仰和心疼。
东家平日里看着懒散随性,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更可靠。
就说这次流民闹事,若非东家及时察觉并果断处置,恐怕这会儿田庄早已乱成一锅粥。
那些被煽动的流民本就背井离乡,心中积着惶恐与愤懑,又被人刻意挑唆,说什么“田庄粮食堆成山,却不肯多分些给咱们”,早已红了眼。
更要命的是,这些流民里混着福王的探子,他们巴不得把事情闹大,好趁机烧了粮仓、毁了春耕,断了前线的粮草供应。
到那时,别说支援建平府和衡昌府,怕是连周边村落都要被牵连。
人心一散,想再拢起来可就难了。
魏陶儿越想越后怕,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他得赶紧把赏罚名册敲定,让所有人都看清,跟着东家走,好好干活才有活路,跟着外人瞎闹,只会自讨苦吃。
回到庄内小院,宋芫连外袍都懒得脱,直接倒在榻上,几乎是沾枕即睡。
他阖上眼,脑海中却仍浮现出昨夜那混乱的一幕幕。
那些流民疯狂的眼神、狰狞的面容,还有被煽动时的狂热,都让他心有余悸。
乱世之中,人心易变。
今日还对你感恩戴德的人,明日就可能为了一口吃食,将刀尖对准你的咽喉。
宋芫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他忽然想起小石榴说过的话。
“这世道,不是你不想争,别人就会放过你。”
或许,小石榴看得比他更透彻。
想着想着,困意终于袭来,宋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刀光剑影、火光冲天的场景。
等他醒来时,已是午后。
窗外阳光正好,照得屋内暖融融的。
宋芫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
刚推开门,就见暗五立在门外,神色颇为凝重。
“公子,衡昌府有变。”
宋芫心头一紧,睡意顿时消散无踪:“出什么事了?”
“齐王大军攻破衡昌府东门,守将屈统重伤,府城即将失守。不出三日,齐王兵马就会抵达广安府。”暗五沉声禀报。
霎时间,宋芫脑子一片空白。
他嘴唇微抖,半晌才抖出一句:“不是说衡昌府易守难攻,只要粮草足够,耗都能耗死齐王大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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