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面对着那一模一样的自己,奥兰多却是迷茫了。两位一言不发的战士就这样继续对视着彼此,任凭清风透过缝隙,不断捶打着他们那一言不发的沉寂面庞。
“我要过去。”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开了口。
“我要过去。”
那声音很快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毫无意义的长久对峙——无法得知未死之人的结局,两个有着相同力量与意志的护兵就无法彻底击败对方,而无法彻底击败对方,这样的对峙就是毫无意义的。
哪怕两个自我就此大打出手,也不过是在做无用之功;两个自我乃是同源的一体,所有打在另一个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势,都会同步返还于同出一源的自身。而哪怕斗战到最后将对方灭杀了,他们也不过是在终点之前再度完美复活,永恒陷没在这无尽轮回当中无法挣脱——未死之人无法杀死自己,这就是不可变更的、连诸神也无法褫夺的永恒宿命。
哪怕是女神也好、娜儿也好,她们需要一个愿意陪伴她们直至终点亦不离不弃的护兵,她们需要这样的唯一之人。
“我要过去。”
那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原本含糊不清的声音此刻竟是显得洪亮有力,仿佛斩钉截铁一般地干脆。
另一个自我却是没有回话,他只是沉默不语地主动后退了半步,而后便是瞬间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缩小红剑用力抬起,直直顶在了另一个自己的胸膛。
另一个自我主动上前一步,却是出乎意料地抬手摘下头盔,连带着将那作为无上至宝的神赐红剑就势丢在了脚旁;而后更是快步向前走去,叫自己来不及解开的胸甲不偏不倚地顶在了那剑尖之上。
“我要过去!”那声音再度低声咆哮起来,“你拦不住我的!”
另一个自我还是没有回话,他只是死死握着剑柄,然后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将剑锋用力向前一推。
神赐红剑之锋利,顿时如破纸一般洞穿了那同出一源的受祝装甲。旋即又在一阵急驰而过的微弱光亮之后,重新变幻回了红剑那原有的高大模样,将两人之间的紧密距离生生推开了数十步之远!
血花聚散,自脚下悄无声息地汇聚出了一道殷红长河,逐渐向着另一个自我的脚下缓缓流淌而去。
奥兰多却是没有半点的神情屈服,就好似这撕心裂肺的无边痛楚此刻完全被他压制住了一般。他仅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另一个自己,而后迈开了脚步,不紧不慢地向着另一个自己走去。
神赐红剑好似畏惧了,剑身不断战栗着,轻而易举地将那副受祝装甲震了个粉碎,叫奥兰多彻底失掉了防护。而后伴随着每一次肉眼不可见的细微震颤,他每走一步,那被利剑洞穿的血肉亦要随之震颤,进而炸裂出些许碎沫。
可奥兰多就仿佛未受影响那般,他依旧是不慌不忙地用双手扶住剑刃,用血肉润滑着剑身,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拉近两个自身的距离。
待到他迈出了那第十二步,时间仿佛随着脚步停滞了,漫长地好似度过了整整十个世纪的岁月一般。而那柄神赐红剑,已然随着双手紧紧探入了自己的身体当中难分彼此,只消在其间用力一握一扯,便是能够如击败那些前辈一样,就此彻底终结这场永无尽头的对峙。
不知为什么,哪怕奥兰多如今已是舍弃了所有的一切防备,甚至于不惜在此刻舍弃掉自己的身体与生命,另一个自我却还是停滞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抬起那颗被受祝武装牢牢保护着的头颅,沉默不语地凝望着自己的面庞良久。
恍惚间,那执剑倾身而定的奥兰多却是主动抽出了那双不染血污的光洁手甲,只站直了身体,宛若卸下了所有重担一般,对着自己的肩头轻轻一拍:“全力以赴就好。”
而后一声轻叹,伴随着那就此消散的覆眼光亮,奥兰多注视着脚下那已是焕然一新的旷阔大道,却是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我们走过了?娜儿?娜儿!你在哪里?!”
只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活力的奥兰多顿时一惊,当即便要回身过去,寻找被自己所保护在原地没有跟来的塞拉菲娜。可不等他抬起头来,一双纤细巧手便已经是握着了他的手甲。
“怎么了吗?我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塞拉菲娜颇为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全然搞不清他的问题:“刚才那条路很难走,你不是心疼我,叫我一直趴在你背上让你一路背了过来嘛~”
“你一路劈荆斩棘太累了啦,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吧。”眉间含带着忧愁的祭司连忙咯咯笑着,想叫一路上一直神经紧绷的爱人能够安定下来:“乐园之书告诉我,最好叫我们在这附近休息片刻,等萨塔和我们一起汇合。”
“好,我听你的。”转带笑意的护兵没有任何迟滞,他赶忙牵起爱人的轻柔之手,带着她向密林深处走去。
没过几步路数,两人便是找到了一处略微整洁的干燥草皮。胡乱掸去了那些浮灰枯叶,护兵便是牵着祭司的手叫她缓缓坐好,倚着树干稍事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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