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黑脸汉子一行人被请往二楼。
途经长廊时,他注意到原本守在院门的护卫又多了一倍,连拐角处都添了人影,心里愈发沉重。
到了客房,四人被安排在两间相邻的厢房。
房里早已铺好被褥,茶具一应俱全。
姜老站在门外客套了几句好生歇息,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待姜老脚步声远去,黑脸汉子透过门缝瞥见外面已然守着的两道身影,脸色铁青。
望着廊下摇曳的灯笼,心中暗恨:
这苏家,果然不是好惹的。
今夜这一局,他们算是彻底栽了。
最让他不安的是,苏家这般大费周章地强留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一夜,苏家众人安然入梦,而黑脸汉子几人却在客房里辗转反侧。
窗外每一声更响,都让他们心惊肉跳,生怕半夜会突然闯进人来。
与此同时,安业镇各大家族的主事人,此刻都在自家书房里听着探子带回来的消息。
“苏家先是请了自家大夫诊脉,明明诊出无事,却还是允了对方请来的郎中看诊。
那老大夫一口咬定就是中毒,苏家也没有反驳,反倒认了下来。
非但如此,还将大夫和病人都留在府里照料,说是要好生将养……”
“苏家还当众宣布,从明日起要为所有在苏家用过饭的乡邻义诊,说是要彻底排查,以安民心。”
几位家主听完回禀,都陷入了沉思。
赵家
赵家主放下茶盏,长叹一声:
“既堵了悠悠众口,又显了仁心仁术...这苏家,好周全的手段。”
周家
周家主抚须沉吟:
“最难得的是处处占着理。
若是强硬驱赶,反倒落人口实。
这般以退为进,既解了眼前之困,又赚了名声。”
烛火在众人脸上明灭不定,所有家主都心知——经此一事,苏家在安业镇的根基,怕是更要深上几分了。
这陈世远,不愧是世家子弟出身。
这般环环相扣的手段,既保全了苏家的体面,又暗藏锋芒——先是顺势而为,将计就计地把人都扣在府里。
再以义诊之名安抚乡邻,彻底断了外人借题发挥的可能。
一位小家族的主事者,幽幽叹道:
“世家子弟的底蕴,果然不是我们这些根基浅薄的家族能比。
这般处置,看似处处退让,实则步步为营。
而在钱家书房里,钱家父子对这事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爹,您不觉得奇怪吗?”
钱家大少爷钱昊皱眉道。
“上次陈世远店铺出事时,他的处置可没有这般周全,当时还惊动了县令大人,远不如这次这般...滴水不漏。”
“看来,我们这位苏家主事,远比我们想的要深沉。
上次或许是试探,这次...才是真正亮出了爪牙。”
“我倒不这么认为。”
钱昊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两步。
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父亲,目光灼灼:“您不觉得这次苏家的处事风格,与陈世远平日作风大相径庭吗?”
钱老爷抬眸,脸上掠过一丝疑惑,未置一词,只是用眼神示意儿子继续。
钱昊会意,重新坐到父亲的身侧。
“我听说,那位姜管家是苏夫人收留的。
而且...今日苏家出面主事的,自始至终都是这位姜管家,那陈世远根本就不曾露面。”
“你的意思是……”
钱老爷的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
“这次的事……”
钱昊的声音几不可闻。
“恐怕根子本就不在陈世远身上。
依儿子看,怕是那位一直深居简出的苏夫人,借姜管家之手,在幕后掌控着全局!”
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
半晌,钱老爷才缓缓靠回椅背,脸上写满了不信,浑浊的双眼因震惊而微微睁大。
下意识地用指节轻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个农家之女……怎会有这般翻云覆雨的手腕?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后宅女流的认知。
莫非昊儿这孩子,今日所言并非年轻人的异想天开,而是真窥见了苏家深藏不露的真相?
“或许……是这陈世远让姜管家代为出面的呐!”
毕竟,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子,竟比世家精心栽培的子嗣更有城府手腕——这念头本身,就让他感到荒谬。
然而,听着儿子一条条清晰的分析,再想到那些怎么都解释不通的疑点,心里越来越乱。
这些想法像一根根冰冷的刺,扎在他过去几十年固有的看法上,让他坚固的信念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那位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苏夫人——她或许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钱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父亲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别说让别人相信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可一旦这个念头在心里种下,就像一颗悄悄发芽的种子,虽然微弱,却再也无法轻易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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