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她站在不远处瞧个热闹。
心里想着,待会儿这个嚣张无畏的青年会被打手用菜刀砍死。
又被重复砍死一次。
果然。
在想法落地的那一瞬间,从那寒酸的鱼馆里果真冲出三三两两光着膀子的酸臭大汉。
和壮汉你来我往的拳头间。
青年被当场宰杀。
一条血柱迸出后,那光足细瘦的刺青青年抽搐着就这么倒在血泊之中。
老板走出来,叹气:“你说你,吃一碗楚国鱼米,何苦搭上性命呢。”
身旁的打手冷笑:“呸!上这来了,还想吃白食,回你的岭南去。”
“就这么杀了,不报官?”
旁边围观的不凡有达官贵人,解释道:“报什么官,这是越人,食古不化,蛮夷野人,他们吃人肉喝人血的,上我们楚国来了,随意的很,寻衅滋事,杀人不过头点地。”
“嚯嚯,原来是越人。”
“是啊,你仔细看他胳膊上的图腾。”
“目无王法,该杀。”
声音越来越小,白桃转身而走,大街上有一群乞儿,正蓬头垢面的乞食,嘴里发出哼哼汪汪的呻吟。
远方马蹄声疾疾,人海如排山般倒流,一辆华贵的马车,伴随着阵阵玉桂和香木的飘香。
响筋动骨的冲撞过来。
为首的侍卫挥舞着鹿尾鞭大叫:“闪开,通通都闪开。”
无数簸箕,米粮被甩向空中,街上有一瘸子,哆哆嗦嗦的拄着木拐避让不急。
“滚开!”
侍卫嘴里怒骂,狠狠抽着马匹,大喊着冲过来,然而所架马车轱辘被空中一石头击中。
四两拨千斤之力。
马匹前蹄腾空,马车轰然的侧翻散架,里面华贵的内饰被摔出一片狼藉。驾车的几个侍卫也狼狈的摔在地上,他们曲膝在地上滚了几圈黄泥。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惶急逃离,恐慌如煮沸的水漫延。
白桃收了手,将视线落在从车里摔出来的男主人身上。
男主人带着萦绕不绝的薄弱王气,侧摔在淤泥里,散开蟠龙绣凤赤色大袍。
他长而精贵的手指尖被磨的血肉模糊,半张勾勒的脸庞,真如水墨画中的朱红石青。
侍卫们在旁边磕头认错,嘴里说着:“卑职罪该万死,还请王上恕罪。”
男人挣扎着坐起,手背翻转,狼狈不堪的瞧着自己身上殷红红的血。
白桃闻着风里送来的他鲜血的味道,柔软的唇舌不自主抵住尖牙,舔了舔嘴角。
王气。
她将视线投向那磕头解释的侍卫,这人会说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王上,卑职罪该万死,要不是这个瘸子挡道.....”
瘸子话音没咬完,男人骤然眯眼,匕首般的寒光射在他脸上。
侍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每个毛孔都溢出汗来,连声音都发颤,“王上....王上....”
侍卫们弯腰扶着男人坐上轮椅,原来此男人腿脚不便,他拍着袖子上的灰尘,低眉擦手,“砍去脚,呈上来。”
“是!”
侍卫们将首领架住,很快另一群护卫队过来,男人被抬上了华贵的马车,他的容颜被隐没在象牙和羽毛缀成的帘幕里。
但白桃感觉得到他回头朝着自己隐隐投过来一撇。
楚王,负刍。
蜻蜓缀着鲜艳的色彩在街上来回低飞掠影,空气中闷着潮湿炎热的土腥气。
白桃进商坊买了一柄油布伞。
再过不久。
便该是一场倾盆大雨。
街上的殴打,倒地的青年,喧哗的马车,楚王负刍,砍腿的侍卫,再到下雨。
“轰隆隆——”
一切该发生的,第二次经历,同样发生了。
沁凉的雨丝砸了下来,白桃仰着小脸伸出手来,从她进楚国郢都起,便好似进入某一种阵法,能以国都为阵,将妖孽困囿其中不得出。
这酬神媚鬼的楚国,还是不能小看。
眼下如何破阵,阿兄又在哪里?
脚踝的拌妖铃迟迟不见动静,白桃瞅着天际搅动的乌云,和垂下的水帘幕,叹了口气:“哎——”
瓢泼大雨下个不停,从水幕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群撑着舞乐纹布伞,娇柔柳腰,浓墨重彩的楚女。
她们肤如白铅,嘴唇红艳。
眼尾细长上挑,目视前方,韵尽未尽之间,送的是娇滴滴的风情。
楚人不似秦人,秦人粗矿,服从吞并和攻取,而楚人却是热衷享乐奢华,长情漫漫。
他们请求神明庇佑,也安于天命的摆布。
“姑娘们,腰扭起来。”
“诺。”
恰似开春的蛇,伸展着柔软的腰肢,大摆大摆的出了洞。
高阁上,凭栏边,站着是无数眼神发直,嘴流诞水的男人,又听得他们道,“哇哇,真是如九天神女下凡啊,要是我能享用,嘿嘿嘿。”
“侬想得好美噢,这都是给那些士大夫用的,轮也轮不到你撒。”
“士大夫还不一定勒,得是屈,景,昭,三家。连衣裳角角都要扫死人的,这些门阀世家才有资格,呸呸呸,还是安心搂你的婆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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