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在市文化部门退休的我,已是近逾古稀的老人。儿子在北京工作,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老伴与我在孤独和寂寞里度时光。
好在我两个在县城也已退休的二弟丶三弟,隔三差五的过来看望我们,与我老夫妇聊家常话沧桑,也就平添了不少的温暖和情趣。
我二弟在正科级位子上退休,三弟卸任于县里一所中学校长,他们的儿女也都事业有成,且懂孝道知礼仪阖家美满。
作为生于贫困农家的我兄弟三人,能有今天是知足和感恩的。两个兄弟回望他们的人生路,体味着成功人士快慰的同时,抚今追昔感慨万端的说:我们兄弟二人,要是没有大哥的及早出人头地,没有大嫂父亲对我们的一路提携,是断没有今天的,正可谓:一人得道,全家获福啊。
对于一门三兄弟都先后成为国家干部,这种现象在农村是少有的,尤其我们都是生于五六十年代,这就更为鲜见。
乡间普遍认为我们三兄弟的成功,是缘于我参了军后成了军官,娶了一个有权势人家的女儿使然,毋庸质疑这当然是最直接的原因,可没有我父亲的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甚至老谋深算,不用说别的,在当时我被推荐上个高中,乃至后来能参军入伍,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我的老家是一个叫旺泉的村子,全村二千多口子人,除了我与二叔两家姓石,全是吴姓人家。这种独姓人家在村里的生存空间有多艰难,不言而喻。
我只读过三年书的父亲始终秉持两条原则:一是吃亏是福,无论吃多大亏受多大辱,决不与人理论,他明白,你理上赢了人情就输了,以后将还有更大的亏等你去吃。
当时烧柴困难,我家在门外的柴草,时常被人偷盗,父亲嘱咐有怨言的母亲只字不要提,更不能像别家的泼妇那样,遇上这种事歇斯底里的跳着脚骂大街,父亲认为我们不够资格,这人我们得罪不起。
从小上学我们兄弟与伙伴们打架,不管青红皂白,一概是我们无理;一律是我们的屁股蛋,被父亲的大手掌掴得红肿一片。
二是父亲认为:永远要尊重权利,与干部们搞不好关系,尤其是我们这种孤单人家,不去接近干部就是傻蛋二百五。
因而,平时家里养的几只鸡下的蛋,就都在父亲指使下,由母亲送给了干部的家属。虽当时都很穷,可家家户户逢年过节都是杀个鸡宰只鹅,买条鱼什么的享用,可我们这些大多都被父亲送到了干部们的餐桌。
当然,这些都是父亲务虚的软操作,实打实的头脑灵光的父亲,除了生产队地里的任何活路拿得起放得下,他的木工和瓦工也是响当当的,左邻右舍的盖房、砌圈、婚房家具制作,都有他的身影。
另外,父亲因早年在一个县办煤矿食堂干过两年,后经他的发扬光大,成了村里红白事的大厨,他蒸的四喜丸子和波菜芥茉鸡,名闻遐迩成当地一绝。
父亲经年的呕心沥血卧薪尝胆,终于迎来了丰厚的回报。我记得我正读初二的那年春天,我家翻建房屋时,除了大队里特批了十几根槐木檩条,帮忙的乡亲真是人山人海。
随之,全村六十多个应届初中毕业生,才只有五人被推荐上了高中,其中就有我的名字。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的村子由于土地肥沃,自然条件好,主要还是当时大队的干部形势跟得紧,工作力度大,一度成为全县乃至全地区的农业学大寨典型。
当时,外地来大队参观学习的络绎不绝,公社也有干部常驻村里指导督促各项工作,因而,我的父亲毫无悬念地被招来大队部,给驻村干部炒菜做饭,从此他便脱离了生产队苦累的大田劳动。
民以食为天,官者亦然。虽父亲仅是一个做饭的厨子,可给干部们做饭,解决他们的口福问题,自然关系密切是顺理成章的事,父亲这种与干部们的亲和度,成就了我们三兄弟的仕途之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讲,自从父亲做了大队的厨子,是我家走向高光时刻的开始,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当时,大队里住着一个姓严的公社武装部长,他特别喜欢父亲将捉来的麻雀,收拾干净带骨捣碎,然后油煎后佐酒。
我父亲投其所好,还发动我们兄弟三人,用竹筛子扣,用弹弓打,千方百计弄些麻雀以饱严部长的口福,从而加深了两人的感情。父亲的用意当然是为我高中已毕业,送我到军营铺平道路。
一九七二年的征兵开始,不用父亲提,严部长在佐着油煎麻雀,喝得耳热酒酣时便主动问父亲:大龙(我乳名)愿意当兵吗?父亲一脸敬畏道:农村娃,谁不愿意去参军呀,只是大龙还差几个月,不足十八岁哩。严部长可得操心帮忙啊。
严部长只是笑笑,算是做了回答。当时全村有四十多名适龄青年,参加体检的才十三人,最后给的入伍名额才四人。
为这几个名额大队里的干部争得不可开交,唯有人家没有攀比我的,他们想当然的认为,我父亲与严部长关系特铁,我去当兵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没资格争这个名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