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穿上了早就心仪的军装,踏上了开往军营的列车。
在部队的成长,战争年代靠拼,和平时期靠文。一般而言,当个兵能成气候的少之又少,仅靠能干表现积极是不够的,还得有命运的眷顾,机遇的垂青。我后来能成为一名军官,是因碰上了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其实,我是个资质平平的人,求学时,要不是推荐,我连个高中也难说能考得上,对数理化这些抽象逻辑思维的科目,成绩很一般,只是天然对文字有着莫名的热爱,对文学有着宗教般的虔诚和膜拜。
在初中时作文一直是老师讲评的范文,在高中两年一直是学校板报的主笔,仿宋体的粉笔字,说实在的没有几个老师能超过我。就是这严重的偏科,却导致了我人生的逆袭。
当时,师里搞了一个两本账活动,每个连队都要建立“血泪账”,“幸福账”园地。每个战士要把自己家庭,在旧社会受到的剥削压迫写出来,也要把新中国翻了身的农民幸福生活记录下来,以激发斗志,推动部队的各项工作。
一天,师政治部的一位主任,专门来连里视察这项工作,当他发现我的两本账的封面字体遒劲有力,还有些书法意味的笔笔带锋时,便饶有兴趣的从墙上取下,仔细认真地阅读起两本账的内容来。
最后他向随行的人员评价我不但字写得俊美,文章立意高远,论据充分,论点鲜明,用笔辛辣又切中要害,是他在视察中见到的最好的文字。
从此,我也算一战成名,不间断地到营里团里乃至师里,做些文字工作。当时政治运动多,意识形态的斗争尖锐,整天要写大批判的文章,我这种“刀笔吏”还是很吃香的。
当时,领导有意把我调到机关部门去专搞文字工作,可1974年部队搞整顿,裁撤雍肿的机关人员,我也就只好被上级借来借去的打游击。因部队需要我这种“小文人”也就无悬念地服役三年后,接到了提升为排级干部的命令。
提干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写信告诉了家里。四个月后我申请半个月的休假被批准,便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见到爹娘后,亲热的话语还未说上几句,父亲就提起了我的婚姻大事来。
原来,一个叫金辉的公社的党群书记,在我村蹲点,他与父亲虽地位悬殊,却都有一个爱好养花的习惯,当他到我家观赏满院子的花草时,偶然发现了挂在堂屋的相框里,我的一张在部队照的相片。
当时,他倒没其它的想法,只是赞叹着我那时的高大帅气。他望着身体墩实,胖乎乎的一张弥勒佛似圆脸的父亲玩笑道:老石,这是你儿子么?我看怎么一点也不像哩。我可从来没见过像你儿子这么帅气的军人。
可当四个月前,他听父亲说我已被提拔成军官,近期要回家探亲,他这才动了心,想把已二十四岁的独生女儿,嫁给我这位俊朗的军人。
性格豪放不拘一格的金辉,直接了当地对父亲说:老石,你愿做我的亲家吗?你要愿意,就让两个孩子见一面,要是二人有缘也就成了。囿于门第观念的父亲,被金书记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他受宠若惊,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着:我愿意,我儿也肯定愿意呀。
其实,我是不愿意的,因为我自当兵后,就与高中的班花,一个叫高英的女同学鸿雁传书,虽未定终身,我也多次在信中,尤其在提干后给他的信中表明了求婚的想法,他虽未表示完全同意,却也未提出过拒绝我。
她是我的女神,现在的我心中只有她。高英的父亲,是公社畜牧站的兽医,她在公社驻地供销社做售货员。
已修炼的凡事处变不惊的父亲,在处理金书记主动提亲这件事上,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焦躁,他见我对此模棱两可,并不热心的态度,便更加急切的朝我嚷嚷:龙!你可别犯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是咱坟地里冒青烟的大好事。
我听严部长说,金书记的堂哥在地区做很大的官,以后他前途不可限量,咱要傍上了这门亲戚,你以后转业,你两个弟弟就都能有个好前程,你们兄弟仨可就都能出人头地了!
我却平淡地对父亲说:人都没见,你瞎激动什么,金书记的女儿你敢肯定人家就愿意?等过两天见了面再说嘛。
其实,我这是另有打算,我想先见一下高英,如她愿跟我,我是不会与别的女人结婚的。
终于在一天的上午,见到了我昼思夜想的梦中情人高英,她变得丰腴了一些,依然还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可性情已由激情四射变得知性而恬淡,这次梦寐以求的见面,没有我想象中的热烈场面,她只是像对待一个普通同学那样接待了我。
我为了激起她尽快投入我怀抱的激情,便将金书记准备将女儿许配我,甚至把我父亲对这门亲事的势利看法全盘托出。
没想到他竟微笑着对我说:你父亲的想法是对的,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一时炽热的爱,会被婚后繁杂的琐事,和柴米油盐吞噬得消逝殆尽。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是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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