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150.天师道（十八）
幻觉吗？
卢植挤了挤眼睛，摇了摇头。
那不是面具。
因为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触须蠕动的规律。
隐约从这些触须中找到张天师的轮廓。
这张脸，是真的脸。
张天师的咒语，仍在继续着。
数十只附着黏液的触须，不停抖动。
细碎的低语声，从张天师那张藤壶般的脸上发出。
声音正是从那些密密麻麻的青色触须中传来。
“损之又损，至于无为。”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古老的黑衣圣人，太上老君，曾经教导信道者，追求“无为”与“黑暗”。
不断抛弃自我意识，就能够达到“无为”的境界。
而最黑暗最幽邃的地方，便是一切知识的源泉。
张天师在低颂着《道德经》中的咒语。
不是用洛阳的“雅言”。
而是用殷商时代，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祭祀语，重复这些话。
她摊开双手，仰头看天。
卢植也跟着抬起头。
天空微微明亮。
不是阳光，而是星光。
卢植竟然透过乌云，感受到紫色星光。
紫气东来三万里！
这异象到底代表什么？
熟读《七纬》的卢植无法理解。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
明明下着大雪，四周却起了一层紫红色的薄雾。
雾气渐渐浓密，把张天师与她一起覆盖。
薄雾中黑影重重，雾气中存在着什么生物，隐隐约约不断靠近。
“谁在哪？”
卢植握紧剑柄，指着一团雾气。
剑锋把雾气划开，虚影随雾气分开，却又重新聚合。
他们好像在这儿，又好像不在。
就像小精灵一个穿梭。
似乎是一个个不同年龄的可爱美少年。
哈哈哈。
老师快来追我啊！
雪中似乎能够听到美少年的笑声。
五丈高宛若车盖的大桑树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虚影，晃着似乎是小腿一般的黑色轮廓。
卢植不能理解，不可能，他不可能在这里。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如果，她读过天师道的经典，便该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煞鬼”。
或者是“色鬼”。
她看向迷雾中心，站在圆心中，头生触须的张天师。
张天师的背后，一个无法详细描述的黑暗虚影正在悄悄凝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卢植明明无法听懂张天师此刻的语言。
可脑海里却响起了细碎的低语。
似乎这一切异象的源头，都是因为这道黑影。
按照张天师的理解。
这正是群星之中，太上老君众多化身中的一道模糊投影。
正因是投影，所以才可以被张天师直视。
才能在正确的时间，自群星之中，把这道影子召唤下来。
卢植凝视这道黑影，只觉得自己下意识想要一头栽进这座“众妙之门”。
意识仿佛要被黑影完全吞了进去。
就像是一块白色的石头，掉进黑色的污泥里。
儒门第一强者卢植，手持长剑，身体巍然不动。
无数不同年龄的少年虚影，似乎正朝她聚拢，在她身上攀爬。
“老师，快过来。”
“老师，陪我玩。”
“老师，能帮我换一下衣服吗？”
清秀绝伦的她，好似一座无法被攀登的神女山峰。
连太上老君的虚影也不能奈何她满身正气。
然而，大象无形的太上老君，却褪去了满身的黑影。
所有的虚影最后融合成一道影子。
玄黑色的污泥中诞生一个能与卢植在气质容貌相互媲美的美少年。
目若秋水，不着一丝，通体如玉，洁白无瑕。
出污泥而不染，就像一朵白里透红的粉莲花。
少年一颦一笑，泛着纯欲般的天真与妩媚。
勾动她的情丝。
令她难以直视。
一双藕臂，环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入无尽的欲望中。
让她媚眼如丝，感官放大，情愿被少年拖入污泥也难以自拔。
而她认出了太上老君的真面目。
刘备。
她最怕的男人。
她慌忙着，伸手想把这名绝色少年推开。
她被少年紧紧地抱住，挣脱不开。
耳边响起少年的靡靡之音。
“能真正疼爱我一次吗？”
“子干。”
呜啊。
听到那声“子干”。
卢植委屈地哭了出来。
……
……
“师姐！”
随着一声师姐，从辟雍殿的缺口传来。
华佗抱着郑玄来到太学中庭。
娇小稚嫩的儒门圣人，正殷切地望着自己亲密的人。
那个优雅高傲的师姐，此刻正站在空无一人的太学中庭，对着空气，不停挥剑。
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好似要把什么罪大恶极的东西杀掉。
这让郑玄感到害怕。
师姐她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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