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梅比乌斯所说的那样——你会把一个四肢躯干都不复存在,只有大脑的人称作人么?连梅比乌斯都无法将这样的人定义为人类,那我也自然不可能把失去其它所有,只剩下逐火之蛾的文明称之为文明。
“而我想要改变的,我想要拯救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她、他们也一样如此。”
那你为什么不隐瞒真相?反正按照这个计划,只要你不说,阿波尼亚不说,梅不说,樱,甚至包括铃的意识复制体都不会感受到任何问题!她们明明可以糊涂地继续享受幸福!
“或许吧。但我不想再欺骗自己的家人了,不想再对他们隐瞒真相了,就像希儿那时一样。即使是悲伤的结局,我也希望他们能悲伤的明明白白,而不是得到糊涂又虚假的幸福。”
这一次,那个声音彻底消失了,就连那心跳声也逐渐沉寂了。
米凯尔看着樱和铃,默默俯身,乍一看像是在鞠躬一般——但他没有站起来,可见并非如此。
他只是俯下上身,叉开双腿,将两个手肘支在了大腿上,而后双手交叉,扞在唇前,闷声闷气地答道:
“并非如此。”
樱的身上开始有寒意散出,铃的笑容恰好在此刻凝固。
不等两人发问,米凯尔这次打算一口气揭露所有的真相。
不再犹豫、不再隐瞒、直截了当。
“我们确实打算让铃成为和我和爱莉一样的【人之律者】,即既掌握律者权能,又不失人类本心的存在。
“过程我们很有把握,先由阿波尼亚对铃的意识进行复制,她曾经复制过希儿的意识,也在至深之处复制过第八律者的意识,对此驾轻就熟。
“而后,我和阿波尼亚会时时关注铃的状态,当律者的意识顺着虚数的脉络降临在铃身上的那一刻,铃体内的意识将被抹除,而后我们杀死律者的意识,而后铃意识的复制体就能重新主导这具已经成为律者的身体。”
铃的目光开始变得没有焦距,或许,她还并不清楚自己的意识和意识的复制体之间的区别,也从未想过“A”与复制后得到的“A”会有什么区别。
但樱毫无疑问是明白了。而且她想到了更多——梅在先前为何刻意提到自己与本征世界的自己:
“从梅这个定义本身来说,我和她是不一样的个体。”
从铃这个定义本身来说,原本的铃和铃意识的复制体是不一样的个体。
“就像霸王龙和鸡。”
铃这样生涩地比喻着。
就像霸王龙和鸡。
“意识复制体……”
樱念叨着这个词,似乎抓住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米凯尔以为她还不明白,又或许只是他单纯地想说些什么,他解释道:
“意识的复制体与铃现在的意识一模一样,从内容来看没有任何区别,她仍然有和你、和我们相处的所有记忆。”
樱当然明白这些,但她抓住的记忆不是这个。
她抽了抽鼻子,以一种极度压抑、冰冷、干涩又迟缓地语气问道:
“我记得,第六次崩坏,阿波尼亚也对希儿的意识进行了复制,对吧?”
“嗯。”
“那时有两个复制体,一个在希儿体内,另一个则转移到了她的项链里,对吧?”
此话一出,米凯尔和梅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尽管她很平静,不可思议地平静,但这已经是她溺水时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然而必须有人去斩断这根稻草,因为不行就是不行。
只不过这一次,或许是觉得米凯尔说的已经够多了,或许是觉得技术部分还是由自己来解释好。总之米凯尔还没出声,梅就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你是想让铃的真正意识转移到一个物件,或者米凯尔构造的躯体中,然后藏回世界泡?恕我直言,这行不通。”
“为什么,那时明明成功了!”
樱身上的寒气彻底失控了,清霜色的寒气瞬间于会议室中肆虐,米凯尔一边用炎之权能散发出热意,一边摇了摇她的肩膀。
“樱,冷静一点!”
寒气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意识转移的技术,至今没有完全成功的可能。阿波尼亚那一次之所以敢用类似的手段去转移希儿的意识复制体,正是因为那是一道复制体,且由于希儿本身患有精神分裂,这道意识属于阴暗暴躁那一面的复制体,所以她才敢这么做。
“而她是否完全成功了?也无法证实,我们只知道这道意识体最后与米凯尔体内的圣痕合流了,至于其在转移的过程中有没有受到不可逆的精神伤害,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你愿意忍受37%的直接死亡率,49%的植物人率和14%的意识损伤率,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做。
“但这样近乎于零的成功率,比铃回到本征世界,崩坏却没有选中她成为第十二律者,或者律者诞生时并未来得及第一时间将铃原本的意识抹除,就已被米凯尔解决还要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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