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芽衣摸了摸自己还未消肿的额头,无声地笑了笑——这还真是那种笨蛋会说的话呢。
“所以,我睡了两天多?”
“嗯。”
米凯尔轻轻抚摸着芽衣的手背,在短暂的沉默后重新开口道:
“天命的极东支部相对比较独立,我和天命的主教也多少有些关系。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的话,没有人会揭穿你律者的身份,你,包括琪亚娜、布洛妮娅和希儿都可以以预备女武神的身份加入圣芙蕾雅学园学习。当然,没有人会勉强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带你去一个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
芽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缠满绷带,但完全感受不到存在的右臂,深吸了一口气,却仍旧不敢抬头目视米凯尔。
但其实,若是她鼓起勇气抬头,只会发现米凯尔的神色与她一模一样。
“对不起……”
忽地,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开口。
“什么?”
芽衣有些疑惑,她不明白米凯尔为什么也要向她道歉,但她敏感的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于是,一股无法言喻、无法忍受的心悸感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全身。
她的意识仍是乱糟糟的,没有完全清醒,可她还是很快找到了所谓的被忽视的点。又或者说,以她的身份,倘若真的发现不了才是咄咄怪事——
她清醒之后,米凯尔还一直未提到过她的父亲。
芽衣清楚,米凯尔并不是那种喜欢把什么事都交代清楚的人。也有可能是她醒来后只问了琪亚娜,只问了“她们”而没有询问父亲的下落,所以他也乐得不说。
但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说“对不起”呢?
理智已经提前米凯尔一步告诉了芽衣答案,只看她自己愿不愿意相信。
芽衣不愿意相信,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愿意相信悲剧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麻痹自己、说服自己,相信一个自己根本不相信的好结果,最后迎来的永远是空欢喜与受伤。
芽衣左手紧紧攥住床单,少顷,又缓缓松开。她等着米凯尔揭晓答案。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顶的空调不紧不慢地喷吐着温热的气息,却只令人觉得闷热烦躁。
这种平静大概维持了五分钟,最后被芽衣颤抖的气音所打破。
“米凯尔,你没有必要道歉,你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提前杀死我。”
米凯尔平静地注视着芽衣,那眼神中被刻意抹除了一切的情绪,只是注视。
他就这么注视着这个善良的少女,从始至终,她都是无可争议的受害者。但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并将所有命运强加给她的一切赋予合理化的理由。她宁愿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去怪罪他人。
于是,身为一切始作俑者的米凯尔,他的双眼轻轻颤了两下。
这只是极其细微的一点动作,可芽衣看到了,不光看到,她还成功误解了这眼神,她只觉得,自那粉色瞳孔中不断涌出的,是无法抑制的哀伤。
“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毁了整个长空市,也害死了梅比乌斯。”
“不要说了,芽衣……”
“米凯尔,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想要留在这里,还是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生活,而是……米凯尔,我还能活下去、还配活下去吗?”
她在长空市的时候就在生与死之间反复矛盾着。她知道自己无法掌控律者的力量,她甚至不敢问米凯尔长空市还有多少幸存者,所以为了防止同样的事再次发生,她或许还是死掉的好。
可她不想死,这既是生物自诞生之初就被赋予的本能,也是她深思熟虑最后得出的结论。
至于她和律者的那个赌约……如果加入圣芙蕾雅学园,成为一名女武神的话,是否意味着被世界接纳了呢?
芽衣的心中泛起一丝灼热,但又很快冷了下去。她当然希望如此,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主动权掌握在律者手里。就算律者顽固地不兑现承诺,她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你还在担心这个吗?”
米凯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不用死,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律者的力量也只是力量,你可以将其想象为一把刀剑,它并不是一定要挥向弱者,制造杀戮,它同样可以用来保护,用来拯救——就像你最后关头所做的那样,在天命和我到来之前,是你打败了那只巨型崩坏兽,拯救了琪亚娜她们,你以后一样可以这么做。”
芽衣刚想开口辩驳,想了想,又紧抿上了嘴,什么也不想说。
但米凯尔知道她的心思。
“这就是我和你父亲从来没想过要杀死你的理由。力量只是力量,而你是支配这份力量的人。这份力量曾经害死过多少人,你也可以用它来拯救多少人。当然,你现在还控制不了这种力量。也无法压制律者的意识,但没有关系,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
“而在此之前,我们也可以用一些小手段来压制她……你的右手,我给你做了一个特殊的义肢,放心,用起来和原来不会有区别,也看不出区别,最重要的是,我故意在里面留了些东西,应该能对律者的力量起到压制作用。不过……假如你打算加入圣芙蕾雅的话,科研部那里还做了两个保底方案,第一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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