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进博士睁大的眼睛里,许久都不融化。
在这样高寒的地带,人一死很快就冷却了,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你的名字,你曾经做了什么。
…
“赫尔佐格被邦达列夫给杀了?”路明非有些不理解,“那我在樱花杀得是谁?”
“那个邦达列夫…又跑到了哪里?”
“其实赫尔佐格当年并没有死,他的心脏在左侧,他活了下来…”屋外凄厉的电光闪烁,照亮了小魔鬼那张冷漠的脸,“后来他逃到了樱花,化名橘政宗并且亲自将培育出了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相比较博士,邦达列夫倒是没有那么好运。”
“他那艘载着二代种尸体的龙尸刚刚走到樱花海沟便被加图索家族击沉,奥丁利用那条二代种的尸体开始自己的计划,然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巧妙的送到赫尔佐格的手里,让他继续在樱花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实验。”
“又是加图索…”路明非皱眉。
…
雷娜塔牵着零号奔跑在蛛网般的走廊中,背后捆着佐罗,手里提着的小包袱里是她仅有的行李几件内衣裤和一条小睡裙,唯一的一身漂亮衣服穿在了身上。
走廊顶部也开始燃烧了,楼板一块块坠落,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风管道的裂缝中射出炽热的白色蒸汽,红热的钢管渐渐弯曲,各种声音汇成这只黑天鹅垂死的歌吟。窗外的高塔上,巨大的探照灯无目的地扫射,就像彷徨无助的独眼巨人俯瞰荒原。
爆炸一波接着一波,热风和灰尘呛得雷娜塔无法呼吸。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停步就是死路一条,事到如今她只能按照零号安排好的计划走下去。
这种时候零号偏偏帮不上忙,雷娜塔找到他的时候,他穿着拘束衣被拴死在躺椅上,目光呆滞全无神采。雷娜塔这才明白为什么零号非要她去接他,因为现实中的零号根本没有行动能力,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接受了脑桥分裂手术,他对致幻剂有抗药性,却被人用梆子声控制住了。
四面八方都是蒸汽和火焰,她几乎辨不清方向。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黑天鹅港那么大,比她想的大几倍,走廊长十倍,这里有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隔着石英玻璃窗,她看见电机房中烈火熊熊,线头冒着刺眼的电火花;金属实验室的坩埚里,铜浆缓缓冒着泡;水族实验室中的水缸开裂,体长十五尺的大白鲟在沸水中翻滚…一切都在慢慢的死去,他们是这里最后两个活人。
雷娜塔使劲吹着犬哨,这种哨子能发出人类听不到的超声波来呼唤那些对她友好的雪橇犬们,这也是零号教她的。可雪橇犬们怎么离开紧锁的狗圈来找她呢?她的心一点点地被绝望渗透,他们就要死在一起了,这场精心设计的逃亡会因为“意外”的火灾而失败。
她再也跑不动了,抱着零号倚着墙坐下,火场中高温气流往上方走,坐下来之后反而觉得空气略好一些,也没那么燥热了。事到如今她并不难过,只是很后悔,那些月圆之夜她只顾在黑天鹅港里大呼小叫蹦蹦跳跳,却没有把道路记熟。
空气中的氧气不够了,头越来越重,雷娜塔紧紧地抱住零号…
其实她心里很害怕,很想零号能抱住自己,但在这个时候她要比零号强,所以要尽一点点力去保护他
沉雄的吼声在她的脑颅深处震荡,她猛地抬起头,不知是不是错觉。
雷娜塔勉强支撑起身体,贴在滚烫的墙壁上聆听,墙壁在震动,和她脑海中沉雄的吼声是一样的节奏。
勇气一下子涌了上来,雷娜塔使劲踢着开裂的墙壁,想要在上面踢出一个洞来。
以前她从未相信过任何人,也没有人让她可以相信,她只能相信自己,就像是现在这样。
这时,她隐约听到了犬吠声!是那些雪橇犬!那些极地的精灵们!
它们并未害怕得逃走,它们从焚烧的味道中分辨出了雷娜塔的气味,隔着一堵墙跟着她奔跑!
墙壁轰然崩塌,不是因为雷娜塔的踢打,而是被奇异的声波震动摧毁。
暴风雪扑在雷娜塔的脸上,还有雪橇犬们毛茸茸的身体,那只名叫阿加塔的母狗带着它的孩子们来救雷娜塔了。雪橇犬们一边围着雷娜塔欢蹦,一边用急切的吠声催促她离开。雷娜塔紧紧地搂住狗狗们的脖子,眼泪洒在它们的长毛里。
她带着零号搭乘着雪橇开始在雪地里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后突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宛如创世一般耀眼的白光。
48道气柱龙卷风般升起,把火焰吸上天空,最后它们汇在一处,组成了直径超过100米的超级火龙卷,火龙卷升到一定高度后忽然膨胀为一朵雪白的蘑菇云。
雷娜塔呆呆地望着蘑菇云升上天空,辉煌的火柱象征着曾经囚禁她的牢笼的坍塌,可她并没有多高兴。她一个人坐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陪伴她的只有那些忠诚却笨笨的雪橇犬,诱惑她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并最终一起逃离黑天鹅港的罪魁祸首如今正在旁边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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