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为老夫如此……老夫为他大闹一场又如何?
“臣为官多年,从南到北,什么官都做过。臣见过那些官吏……陛下……”
王臻认真的道:“好官吏有,可官吏太多了,没人认真做事。时日一长,认真做事的就成了异类,甚至会被人取笑……这是为何?”
冗官导致的人浮于事!
“为何不能每个人都有事做?不是那等假事,而是正事。”
大宋的官吏设置很复杂,一方面是为了制衡,一方面是为了安置那些无处安置的人,许多官职根本就没有必要设置,因人而设的后果就是无所事事。
赵祯的面色渐渐平静。
王臻老了,他没有什么野心,他的朋友少的也没法产生野心。
这样的一个老臣,他的话里全是真情,对大宋的真情,对他这位帝王的真情。
“臣当面拉住您进谏,往前看也就只有魏征,可魏征死后如何?那位太宗的心胸可有您宽阔?没有!”
“不能再拖了,陛下!容许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王臻激动的道:“趁着太后还在,朝中局势还能稳住,当断则断啊!若太后薨逝……陛下,您可有把握压下这朝中动荡?没有!别说是您,就是先帝在世也不能……这些年太后虽然专权,但她的手段臣却看在眼里,除丁谓、废清流、纳贤臣、固朝基!陛下……太后若在,大宋朝廷安稳,太后若薨……朝廷必乱!”
这番话简直扎心,将赵祯贬的一无是处。
可大殿之内却无半点声响,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诚然!
刘娥对大宋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赵恒晚年昏庸,重用奸相祸乱国之根基,后来刘娥掌权,若不是她这些年的经营,大宋岂是这番模样?
现在刘娥老了,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早就摸清了赵祯这个年轻人的脾气秉性,优柔寡断、心志不坚,这样的帝王可能压住那些人?
不能!
若是赵祯又刘娥的手段,后来的庆历新政就不会无疾而终。
王臻抬头看着他,认真道:“陛下,若真到了那时,朝廷会被那些权贵折腾得散架了,您有何面目去见先帝?臣……”
他这话犯了忌讳。
王臻的嘴唇在颤抖着,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他的身体也跟着缓缓跪下,用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自己的年轻的君王,企图用这种方式唤醒他的壮志。
“陛下……不能了呀!”
赵祯木讷的看着他趴下去,然后眼皮子在眨动着,他张开嘴,吸吸鼻子,然后身体后仰……
“把王包卿扶起来,快,把他扶起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惊恐,仿佛是面临着什么妖魔鬼怪。
许茂则亲自过去,和一个内侍去扶王臻,但凡扶过老人的都知道那种沉重,等他们把王臻扶起来时,许茂则几乎都要虚脱了。
王臻抬头看着赵祯,眼中带着期冀。
赵祯木着脸道;“王卿的身体不适,速速回去歇息。”
“陛下……”
王臻的眼中多了不甘,随即寂灭,他被扶着一路出去,等到了政事堂外面时,王尧臣已经在等候了。
“你知道没用,你也该知道不可能,那是在毁灭……陛下不是太后,他希望的是安稳,哪怕退避三舍也要求的稳定,他不会对那些人下手,他没有……”
王尧臣想说赵祯没那个魄力,可又觉得这么说自己的帝王太好。
王臻抬头冷冷的道:“不管也是毁灭,不过是晚些时候罢了,此事必须要做……既然陛下不敢,那某就去找太后!”
王尧臣闭上眼睛,伸手出来按按,说道:“你既心意已决,某也不再劝你……只是,大宋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以后自然有英主和名臣来处置大宋,我等……维持便是了。”
王臻摇摇头,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王尧臣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忍,却无法劝说。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苍老的声音引得不少人出来,见到是王臻,不禁愕然。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看样子很伤心……”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王臻的腰杆渐渐笔直,脚步渐渐有力。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这个老王臻,果真是打不倒,坚韧的就像是青松。”
说话的是吕夷简。
庞籍有些唏嘘道:“就是急切了些,三司的人收拢了吗?”
王尧臣点头道:“收拢了,王臻既然要开先河,那便让他开吧,某虽知凶险,却不能阻拦,此后……”
咱们的帝王可有这份魄力吗?
赵祯今日的表现让人失望了,宰辅们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若这大宋再让刘娥掌权几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希望赵祯能够明悟吧,若是不能……那就辜负了王臻今日的决绝。
……
“三司……王公想动三司,某又何尝不想?那里是大宋的财政中枢,至关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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