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征兆和缓冲,他就这么赤果果的暴露在了无数敌人面前,企图用一人之躯,挡住这些凶残的蛆虫。
那些目光渐渐变得冷漠起来。
“他打死人了!”
“这是当众殴人……罪不可赦!”
“谏官何在?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当如何?”
“快去请了郎中来!”
“他竟然在笑!你们看呐,秦为竟然在笑!”
秦为是在笑,笑的很是轻蔑。
王尧臣走了出来,他转身面对着这些权贵官员,说道:“这不能怪他!老夫分明看到是那人想要撞过来……”
那些冷漠的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鬓发斑白,眼神苍苍。
王尧臣的腰微微弯曲,仿佛是不堪这些目光的重压,他继续说道:“大宋的冗官已不容忽视,大家去问问三司,去问问政事堂的王臻,再问问枢密院的庞籍……大宋的钱都到哪去了?”
王臻走了出来,站在了王尧臣的身边。
两个身形偻捋的老汉遮住了秦为。
“都去养兵,养官了,可还不够。每到下半年,三司就会绞尽脑汁去寻摸钱……否则就发不出俸禄。那么多军队和官员的俸禄发不出来是什么后果?乱,大宋就会乱……”
这是一个死循环,一旦开启就很难终止。
“官员会越来越多,可钱财却就那么多,奈何?”
王尧臣苦笑道:“若再不能制止改革,这个大宋总有一天会被拖死,到那个时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王臻更是向前一步,挡住那些凌冽的目光,大声说道:“一个年轻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秉承着一腔热忱的指出来,他有何错?”
那些目光依旧冰冷。
这个世界终究是丛林法则,吃饱饭才是最关键的,谁能吃饱是谁的本事,至于其它……关我逑事!
什么大宋,和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就算换了个王朝,那我们依旧是我们,该吃吃、该喝喝!
若说大宋是一个巨人,此刻已经被这些虫子啃噬的体无完肤,可他们却觉得无所谓,大不了换个人来继续啃噬就是了。
这是本能,贪婪的本能。
“不能了呀!”
王尧臣的白发在风中拂动,他怒吼道:“他们都在害怕,害怕一旦撕开口子却承受不住压力,可老夫不怕!要动手吗?那便冲着老夫来吧!”
终于出来了!
改革从来都是血腥的,不弄死几个人,不冲垮一些势力,这事儿成不了……这个老汉发疯了!
他要公开支持改革了吗?
王尧臣的目光渐渐锐利,怒不可遏:“你们除去污蔑还会干什么?这个年轻人才二十岁便一心为了大宋建功立业,可你们呢?你们又做了什么?你们只会在背后诋毁,只会排除异己……你们做了什么正事?!”
王臻的腰渐渐笔直,他来到王尧臣身边,目光坚定:“今日老夫在此,你们若谁觉得贪腐不该查,冗官不该费的,站出来!”
秦为的目光复杂,微微摇头。
革新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或是某几个人就能做到的,他需要无数个志同道合的人欣然仅从。
本以为孤军奋战,却不曾想身后有千军万马!
这一刻秦为从未觉得如此的坚定。
什么狗屁讲道理,这个天下需要的是革新,而不是靠感化或是讲道理,这些人若是道理能讲通,还用得着革新吗?
打嘴仗,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手腕要灵活,能引导就引导,该强硬就强硬,大宋说是帝王的,不如说是这群权贵官员的。
而在他们的下面,无数豪绅文人在引颈期盼着,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官员。
这个局面不打破,革个屁的新!
秦为在冷笑着,他知道赵祯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小皇帝了,掌权之后的赵祯正在飞速的积蓄力量。
他不是不想革新,而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开战。
秦为也在积蓄力量,国子监就是最好的基地,无数学生从这里出去,最后成为革新的力量。
最关键的还是军队。
他现在不肯把那些黑火药拿出来,就是因为时机不到,一旦贸然出手,弄不好就会成为一场灾难。
武器和战争永远都是在为政治服务,这一刻秦为终于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他抬头微笑,就看到了庞籍。庞籍没有犹豫,脚步坚定的走了过来。他站在了王臻的另一边。
三个人像一堵高大的围墙,悍然挡在了秦为身前。
秦为却笑着走了上去,站在了王臻的右边,与他们并排而立。
你们不怕风险支持我,我又怎会躲避?
吕夷简咬牙看着这一幕,他也想走过去,但他知道不能。他是首相,一旦站队就会引发党争。
何其震撼!
他觉得身边有人走过,下意识偏头看去,却是范仲淹。
范仲淹自嘲道;“蝇营狗苟小半生,没曾想却被个少年醍醐灌顶了一番,老夫自认大宋需要改革,可却始终没有满处这一步,总以为是时机不够成熟……现在看来,不是时机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说到底还是怕,怕力不从心,又怕失败的代价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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