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悠然饮着香茗。
她少时好酒,也喜音律,对政治也颇有天份。
如果是杨勇当政,她和许多出身名门的内宅女子应该差不多,会早早婚嫁,相夫教子,最多和他母亲一样,博取些虚名,实际上过的好不好,却只一句冷暖自知罢了。
只不过世上最见不得如果二字,她在马邑偶然与人相交,便逐渐偏离了豪门贵女的轨迹,又乍逢战乱,身不由己间,才致有今日。
午夜梦回间,回首半生,是后悔还是庆幸,却也难以咂摸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如今的她饮酒有度,也少有以音律自娱的时候了。
…………
元朗也只说了这两句,她就大致明白了元朗的来意,却还有些拿不太准,便不接这个茬。
饮着茶汤,间或瞅上元朗两眼,直到瞅的元朗有点坐立不安,左顾右盼间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她才真正确定,这厮就是来跟她说这事的。
她心中不由暗道,奇怪?你比苏元宰还要奇怪好吧?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也敢管?莫不是以开国功臣自居了?
更奇怪的是,你来找我……是哪般意思?
想到这里,李秀宁有些羞恼,却还有些得意,又见元朗半晌也无话说,气氛渐转尴尬,李秀宁心中失笑,这厮能活到现在,也就一个命好……
“是苏元宰求到你门上了?”
元朗抬头,本能的就想否认,却见李三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像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心底,心头不由一颤。
见鬼了,这女人当了大宗正,好像比李春那头母老虎还让人难以应对。
当然了,这也正常,宫里宫外,两位李三娘都是带过大兵的人,巾帼女杰胜过多少男儿丈夫。
不过元朗就这点好,转念间他就高兴了起来,觉着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用他自己再费脑筋了。
只不过没等他开口,就听李秀宁有些疑惑的说道:“不对啊,苏元宰怎么会去求人?他又怎么敢来求你?”
呃,元朗摸了摸下巴,被说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宗正……这话从何说起?”
看了看一脸迷糊的元朗,李秀宁也乐了。
苏亶这事她还真就清楚来龙去脉,正月里她和她的大兄小聚了一场。
年节嘛,讲究一个阖家团圆,年纪越大,越看重这个。
而且两个女儿开始到了懂事的年纪,让她们时常见见父亲,除了能讨父亲欢心,让她们自己早早适应身份之外,将来也能好生自处。
搁在后来,其实就是一个心理健康的问题……
皇家骨血流落在外并不稀奇,不过日后能过上什么日子却还得看教养之功。
以双胞胎的身份,一生富贵倒是轻而易举,可若想既尊且贵,只靠血脉牵系却是难有成就。
李秀宁不求两个女儿能像她一样,手握重权,出头露脸,却也希望她们不要困于闺闱,整日里与妇人孺子相对。
不过自前隋以来,关西大族的女儿们多习枪棒,强悍如男儿者不在少数,李秀宁其实也是按照这个路数来养育自己的两个女儿的。
楚国夫人府是女人当家,若想不被人欺辱,还是得凶一些。
…………
之前她和大兄相聚的时候,听大兄说起过此事。
对于李破来说,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尉迟偕接诏之后立即回京,回京之后闭门谢客,老老实实待到现在。
相比之下,尉迟信被幽禁在府中,却还在不停闹腾,兄弟两人高下立判。
看在尉迟偕的份上,他不介意放尉迟信一码。
杀尉迟信容易,但这个头却不好轻开。
这些年他借着开国之机,陆陆续续清算了一些前隋留下的旧有势力,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朝堂也早已稳固了下来,没必要再让人觉得他要清洗开国功臣。
从苏亶这里转个弯,更能彰显天子之仁厚,远比他直接下诏免罪要强的多,这就是权术,外人知不知道其实无关痛痒。
李破只当笑谈跟李秀宁,长孙两个说了两句,她们听了也只道皇帝深通权术,正显天子之姿。
朝中重臣若是晓得来龙去脉,估计也是这个反应,绝对不会以为皇帝阴损,不定还会觉得皇帝过于心软了些呢……
…………
“你是京兆尹,宗府少卿,苏元宰如何,你还是少管为好。”
李秀宁漫不经心的劝了一句。
元朗却是来了精神,习惯性的不再费心猜来猜去,只好奇的道:“宗正真知其中就里?不如与我说说,我和苏元宰相交颇深,知其为人……”
李秀宁实在忍不住,笑道:“你入宫也是便宜,怎么就想着打问到了我这里?是不是怕宫里的贵人怪你多事?还是觉得我好说话一些?”
元朗讪笑一声,嘀咕道:“又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过好奇而已,什么多事不多事的。”
李秀宁掩口而笑,发觉元三郎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好吧,此事倒也非是密不可传,只是你别出去胡乱说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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