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杨廷说完后,起身,上马,随风远去。
这片孤坟,司杨廷自己也不好说,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来。
这些姑娘们需要清净,需要无人再去打扰,需要平平静静得彻底离开。
他们累了。
即使她们回归,也无处可去,那便在这里好生安息,长安城的包容,只能在挣扎中喘息。
司杨廷的马匹渐渐远去。
天边,是一抹晚霞,美得不像话,但黑夜,却也即将来临。
当夜幕为这片荒芜的坟地染上黑暗的颜色后,泥土中,这些孤独的坟冢旁边,一个又一个只有上半身出现的尸体从土里冒了出来,他们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守护者一样,用死亡来祭奠着这些逝去的生命。
在悠然的最后一个幻境里。
临死之前,她抱住江祭臣的脖子,悄悄地在江祭臣的耳边轻声说道:“爹,绿柳居的那些女孩子,我帮他们找到了家人,就是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们的家人,其实,我没有滥杀无辜,那些人......该死......”
魂归,无故里,但有亲人陪着,也便不会孤单了吧。
二十年前。
年幼的芙蓉才刚刚七八岁的模样,生得俊俏可爱,只是身上穿着乞丐一样的衣服。
那时候的她还不叫做芙蓉,她不可能知道,在十年后,她会成为花魁娘子,更不知道,十年后,她会死于一场无情的大火。
牵着她手的人,是一个同样穿着乞丐服的男人。
男人满脸的胡子,仰头看着白日平康里的萧条,两人站在一处奢华的妓院门口,门口的招牌上写着——“绿柳居”。
“爹,这是哪里?”年幼的芙蓉好奇得问着,“这里就是您告诉我的地方?那个吃穿不愁的地方?”
男人低头看着年幼的女儿,红了眼眶。
...................
夜幕下的大理寺资料馆。
烛火摇曳着,倒映出江祭臣的身影,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月光照射在他的另一边侧脸,一冷一暖,将江祭臣分割开来。
他的手里,拿着厚厚的卷宗,那套卷宗,因为长久没有人去触碰,边边角角已经有了些许磨损。
江祭臣望着卷宗上的字,他的手有些颤抖,但表情看上去却似乎很平静。
付凌天坐在江祭臣对面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江祭臣的脸。
两人无言。
江祭臣将厚厚得一叠卷宗,一点一点得翻看过去,一直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默默得放下手中布满了灰尘的纸张,却没有抬头。
“十年前,长安城百姓被屠杀,与我有关?”
“是。”
“我有个姐姐,叫王子清,是王家的庶出。”
“是。”
“我是......我......”
“你是夏国三王子,拓跋祭。”
江祭臣的拳头慢慢握紧,之后慢慢抬头,看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付凌天。
“这卷宗并不齐全,有些内容,被人隐藏起来了。”江祭臣说完话,抬眼盯着付凌天的眼睛。
付凌天从黑暗中起身,走入光明:“江祭臣,你知道,这里是大理寺,是官家的地方,就算是卷宗,也不是什么都能真实上报的。”
“所以,您在这些案子里,到底隐藏了什么?”
江祭臣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自己的平静,毕竟这卷宗,其实是自己寻找了太久的内容,即使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都泡在资料室,就是为了寻找这些真相。
明明知道这些真相可能早就被付凌天藏了起来,但是他就是不甘心。
其实,也是在跟付凌天较劲,他在等待着,付凌天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付凌天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一切我自己也没有弄明白的事。”
江祭臣眼神一闪:“我母亲,曾经是王大人家的歌姬,也曾经在.......在平康里待过?”
付凌天点头:“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特别照顾吗?”
“因为那个叫阿清的女孩。”江祭臣脱口而出。
付凌天轻笑一声:“江祭臣,阿清是你的亲姐姐,你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
“我忘了。”江祭臣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付凌天轻轻叹口气:“二十年前,我爱上过一个人,那个人叫陈霓裳。”
江祭臣的心微微一顿,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就像是被人封存了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付凌天似乎猜到,继续说道:“陈霓裳和你的母亲江奴是一对好姐妹,他们形影不离,甚至可以为了对方赴汤蹈火,可是,当江奴被王大人送给夏王之后,陈霓裳便恳求我,让我有时间的话,就帮忙照顾你的姐姐王子清。”
江祭臣曾以为,自己听到这些的时候,是幸福的,激动的。
从不曾想过,他听到真相,会是冰冷的,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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