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很早以前就知道,江俨的心中,有一个藏了许多年的执念。太子前些年就猜到了些许,直到最近总算能确认下来。
太子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淡淡,神情却莫名严肃:“江俨,你进宫几年了?”
江俨低头想了想,“属下是文景一十三年秋入的宫,到今年秋天已满了十四年。”
太子殿下感慨道:原来他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了啊!心中算了一下,一十四年前自己才五岁,皇姐大自己四岁,那时候应是九岁。
——真的是好久了啊!
太子看着面前垂着头的江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眼前的男子仪表堂堂,清俊淡泊,哪怕快到而立之年了,仍是青竹一般的好风骨。
“你这几日心神不属,但凡听到关乎我皇姐的事就失了分寸。可本殿看你又无意遮掩情绪,莫不是在等本殿下主动看明白?”
江俨眸色微闪,沉默着没答话。
太子低声轻嗤了一声,果然这人是有心思的!江俨做了这多年侍卫,时刻谨慎专注已经成为了本能。自打皇姐回宫以来,江俨却常常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三番五次失了心绪,果然是刻意为之的!他分明是为了让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这了。
“你我二人多年主仆情分,你的心思这么些年本殿也看得明白。”太子凝视着他,语气淡淡回忆道:“当年我皇姐选驸马那时候,我见你处境尴尬,就主动跟父皇讨了你。”
“那时你的答复让我父皇放下了戒心,这才让你跟在了我身边。”太子唇角微勾:“如今本殿倒想问问——这些年你可是后悔了?”
江俨微垂眼睑,声音更低沉了两分:“属下自知配不上公主。”
容璟绍朗声一笑,眼神霸气张扬:“我皇姐风姿卓然,举世无双。莫说是你一个小小侍卫,便是这天下的王侯将相,也是配不起她的。”
江俨低着头沉默,甚至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很明显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那是他心尖上可望可不即的白月光,只能远远守着,连想想都是奢望。
“不过——”容璟绍话音一转,“你这仪卫队长副提举,去做个公主近卫,倒是绰绰有余的。”
江俨一怔,眸中神采骤然变亮,他飞快地回过神来朗声道:“谢殿下恩典!”
太子哼笑了两声:“你可想好了,从我这太子仪卫,变成公主侍卫,可是贬了职呐。”
江俨没答他的话,却退后两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声音仍是清朗:“谢殿下恩典。”
待江俨退下了,容璟绍拿起桌上一只壶,斜斜倾倒给自己斟了杯酒。他执起酒杯看着殿中灯火照不亮的阴翳处,低低地笑出了声。
像他皇姐那样外温内凉、凉薄慢热的人来说,唯有细水长流才能一点点撬开她的心。可有时候只退那么一小步,便能生生隔开万丈沟壑。
——五年的时光,又怎么能轻易补回来?
——这世上的后悔一事,又哪有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江俨,只愿你这一次,莫再让我皇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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