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黎木这位无限观光客,十分受欢迎的原因。他们太需要见到真正来自无限宇宙的奇闻轶事,以验证从维持机构的教育里学到的知识。
学校的校长,为黎木讲述了原因。校长是一名优雅的女士。她对黎木表达了十分诚挚的感谢,特别想让他再多待一天,让那些基本一生都只能待在第九扇区“人与类人生命”交互段的孩子们,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外面的世界。
尽管她很有诚意,还给出了丰厚的回报,但黎木还是拒绝了。
黎木很乐意体验一次故事家的身份,但绝不打算真的扮演这个身份。对他们而言,他是一位无限观光客,每一个故事都特别珍贵。但他很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些什么。
校长表达了十分的遗憾,但并非无礼之人,没有过分追求。不过,她还是对黎木承诺,本校一直对他开放。
他们浓烈的热情,让黎木感受到了生活在裂隙地的人,与其他世界的人不同的地方。裂隙地的人,不论上下,都有一种强烈的“往外走”的渴求。他们并非厌倦自己的故乡,而是更加向外盛大的,无边无际的世界。
这是一种世界性的焦虑。
“黎先生,你在想什么?”
放学回家的路上了,只有黎木和姐姐卡佩妮。弟弟卡柯尼今天可是在小伙伴们面前狠狠地神气了一把,正跟他们一起回家,把自己从黎木这儿听来的其他故事讲给他们听。
十三岁的卡佩妮,有着一份纤细的少女心,总是能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这也是她受大家欢迎的原因之一。
“没什么。”黎木问,“佩妮,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的父母了?”
卡佩妮扶了扶斜挎的书包,想了一下,
“应该有十年了吧。我没多少印象,他们离开的时候我还很小。柯尼就更小了,那时候才刚会说话。”卡佩妮很爱她的弟弟,每次说起自己的时候,都会顺便说一下卡柯尼。
“想他们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想。如果我想他们,他们会很开心的话,那我就是很想他们的。应该也不会不开心吧。”卡佩妮很难说清关于父母的事。她笑了一下,“不过,我很自豪有那么厉害的父亲母亲。”
“他们都不回来看你们,你还自豪吗?”
“嗯。他们在见证者新区,在为全世界而奋斗!就算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也是让我自豪的父亲母亲。”
黎木遇到的每个人说起见证者新区,都会自豪地挺起胸膛。那个地方,俨然成为了一种铭刻,一种精神图腾,绝不亚于通俗的爱国主义。他思考着什么,一时之间有些走神。
卡佩妮好奇问,
“黎先生不知道见证者新区吗?”
“我第一次来这里。”
“要我为你讲讲吗?”即便只是个初二的学生,让她说起见证者新区,也一定是娓娓道来。尽管黎木已经了解过见证者新区,甚至某种程度上,比这里的原住民还要了解,但他仍旧愿意听卡佩妮讲述。这个女孩子讲起那里的故事时,特别有精神,身上都好像罩着一层光辉。
回家的路上,卡佩妮变成了讲故事的人,黎木变成了听众。
秋来暑往,秋去冬归。
转眼间,黎木已在卡金芙女士的旅舍里生活了半年。他俨然成为了他们的半个家人,也许对两个孩子而言,他已经是家庭的一员了。学校的经历过后,他便深居简出,只偶尔会跟两个孩子一起去第九扇区的其他地方旅行。第九扇区不小,不同的地方,分布着不同的人种文明,自然有着不同的人文景观。
那次学校的经历,让他的名声在这片区域的维持机构也传开了。时常会有维持人员前来邀请他参加一些活动。他当然都拒绝了,久而久之,他们便不再执着追求,充分保障他的权利,不受侵扰。在这方面,维持机构做得很好。起码,绝不会有乌泱泱的记者前来采访。
平静的生活,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破了。
这天上午,黎木正跟“呢喃”讨论广泛流传于裂隙地的一种哲学观念——加格列宇宙空心论。加格列是裂隙地历史上的最伟大哲学家的之一,哲学地位相当于地球的柏拉图。虽说是哲学,但他的宇宙空心论,绝不是凭空想象的产物,而是某种程度上洞见了真正宇宙智慧的一种观点。
在与“呢喃”分析宇宙空心论时,他们有观点不同的地方,但都认为加格列一定是一个类似于脑域之主那样,拥有绝对智慧的存在。只可惜,这位智者已然泯灭在历史之中。若要与他相对交流,恐怕只好像在卡亚星那样,去历史里走一趟。但裂隙地的时空,可远比卡亚星要严密,黎木还不想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
外面突然变得闹哄哄的,依稀能听见卡金芙女士颤抖的声音。
黎木穿过庭院来到旅舍里,只见一群旅客挤在一起,正看着挂在旅舍一楼墙上的电视。他们表情或凝重,或震撼,或惊惧,或迷茫。卡金芙女士站在最前面,肩膀抖个不停,嘴里不断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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