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尹来到窗前。她所谓的“找”可不是用眼睛看。她的眼睛,跟大街小巷里其他的同龄女生并无多少区别。与其说她是在“找”,不如说是“编程”。此刻的她,就是一名程序员,正设计某个程序。这个程序能扫描附近空间这个函数区域。程序能够识别空间里所有事物的行为日志,行为轨迹。通过特定的行为轨迹,就可以锁定需要找的目标。
黄婵认真地看着她。因为本身有特殊的能力,所以能够感受到,在她身周,萦绕着某种特别深邃的律动。那并非是空气或者空间的律动,而是一种概念的律动。
这像什么?
像……造物主在创造世界。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黄婵的感受就是如此。她不得不再次惊叹于那个魔盒,居然能赋予人如此特别的力量。
法尹处在一个全视角里。不同于第一视角,也不同于观看其他事件时的第二、三视角,以及描述事件时的第四视角。像是物理学上的大统一方程,全视角从最根本的事物的被承载与变化进行
是的,法尹正在“读一本书”。她能精准地找到需要的某个字、词、一句话、一个段落、标点符号……并能理解它们所代表的任何含义。
没过一会儿,她童孔骤缩,目光变得格外锐利,勐地拿起来,在这本书上的某个地方做下记号,
“找到了!蝉小姐,他被我锁定了!在这里!”
法尹刚说完,黄婵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幅画面。画面里,一个衣着笔挺,气质出众的男人正撑着一把十分复古的长柄黑色,站在一团雾气包裹的路灯下。电力系统失稳,路灯不断闪烁,橙白色的虹光映在他的脸上——一张十分熟悉的脸,以及一份十分陌生的目光。
“迈卡斯……”黄婵嗓音十分细腻,以最标准的发音,读出了这个名字。
法尹问,
“你认识他?”
“在这一刻之前,他是我的朋友。这一刻之后,是敌人。”
风捎来一道声音,无视窗户的阻隔,吹到黄婵和法尹面前,
“晚上好,两位淑女。”
法尹头一次被称呼淑女。她虽然相貌偏柔和,但骨子里可是个追求真理与变革的工程师。不过,她觉得,蝉小姐的确是一位淑女,波澜不惊,优雅从容,礼貌谦逊,待人和善,娴静温和,美丽大方……她一连在心里想了很多形容词。
“你出卖了灵魂吗?”黄婵问。
迈卡斯·索恩……不,应该是“雾”,闪烁着逼近。他像一个放映在幕布上的影视形象,随着镜头的切换,与分镜的剪辑,不断变换位置。上一刻站在路灯下,下一刻在街道中间,在下一刻,去道另一盏路灯下……直到他出现在窗外。
脸变得异常清晰,上面的每一丝皱纹,每一个毛孔,每一点缺陷,都在感官放大之下,格外清楚,
“这是无偿的选择,并非利益的交换。一种启示,预告了今天的结局。”
“所以,你认为的结局是什么?”
“雾”说,
“不论你倒转时间多少次,不论这一幕上演多少回,你都将成为燃尽的灰尽。而你旁边的淑女,也许随你一起,也许走上截然不同的路,但那绝非你们想要得到的结局。”
声音温润不失。他像是在同观摩者解读自己的作品,充盈着自信与某种热情。
法尹在淑女与绅士的做派下,显得像个平民家庭出身的叛逆者。她以不礼貌的,任性的口吻说,
“你才会变成灰尽!”
“雾”嘴角扬起,看着法尹说,
“就我个人而言,十分喜欢你的作品。你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不论处在哪个时代,都会脱颖而出,成为举世瞩目的天才,成为时代的引领者。只不过,误入歧途显然毁掉了你的一切。你成为了时代的罪人,试图让整个世界充当陪葬品。”
“你凭什么定义我的行为?”
“因为,我是神的代行者。”
法尹少年意气,
“我要说,我才是神的代行者呢。”
“神的代行者,会如此无情的向世界撒播痛苦吗?你一定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正在哀嚎。”
法尹知道他在说什么,忽然就没了底气,硬着头皮说,
“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
“那么,时间会抹去他们的痛苦吗?”
“但结果肯定是好的。柔性金属正在奴役所有人!把人们的智慧变成可供食用的养分!”
“如果生命变得毫无意义,那么结果还会有好坏之分吗?人们造就了这样的时代,你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轻易地摧毁了一切。这真的是个好结果吗?”
法尹缺乏辩经的能力,脑子有些卡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急得满脸通红。
旁边的黄婵打断这段尴尬的时间,
“不是人们造就了这样的时代,而是柔性金属。从柔性金属出现那一天开始,人类就失去了文明的主导权。也许表面上看,是人们选择并接纳了柔性金属,但实际上,人们根本没有选择。如果真的存在你所谓的‘神’,那我想,那一定是个专制残暴的统治者。它不在乎生命,不在乎生命的意识,只在乎自己编织的时代美梦是否足够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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