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罗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人”,他十分清楚,让这种精神状态的方古去寻找李素,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李素现在在哪个方位,完全无法确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去寻找,只会被无情地猎食。
作为队伍的队长,他断然拒绝了方古的要求,并强制命令方古跟随队伍。
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四个字,深深地敲打在方古的心上。他感到痛苦,因为他觉得最重要的是……找到李素,但他不得不听从严罗的指挥。加入这支小队前,他保证过,一切听从指挥。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们身上肩负着地球的希望……也许,这个所谓的“希望”只是一厢情愿的,但这毫无疑问,是他们此刻存在的意义,是他们此行唯一的价值。
意义与情感的矛盾,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后半程没有遭遇什么大的危机,基本都是一些单独行动的不安者,四个人还算比较轻松地就能应付……郁闷与伤心的情绪挤压了他们交流的欲望,一路无言。
直到抵达了委托地点后,严罗才稍微松了口气,他看上去没受什么情绪的影响,神色姿态都很平静,
“就是这里了。”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山。
就像长江发源于各拉丹冬雪山一样……一号气象小队逆流而上的真菌河发源于他们面前的这座山。
山是黑色、粘稠的,用不那么优雅的形容,像是什么超巨大生物的一坨粘稠鼻屎。裘子铭分析了一下成分,发现,真菌河里流淌的单体真菌,就是这座山的一部分。简而言之,这座山才是大型真菌的本体,那条绵延了不知多少公里的河流,只是一条分支而已。
一号气象小队,绕着这座山向两边观察地形地貌时还发现,这座单体真菌山,不止是延伸出去了一条河。而是上百条河。他们所见到的那条,只不过是其中偏小的一条……比较大的,看上去简直像是内陆海道。除了真菌河外,还延伸出了黑色的真菌森林,密密麻麻的树状真菌,此起彼伏,以粘稠的姿态,随风摇摆。
真菌森林连着山,连着河。河与森林,像士兵一样,环绕在山的周围,透着让人脊背发亮的惊悚感。
裘子铭惊得直咽口水,
“这个单体真菌,也太大了吧!光是这座山,看腰径,比昆仑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的总和还大,再加上分支出去的上百条真菌河,以及十几座大型真菌森林……这范围,我的天啊,几乎要相当于半个中国了!四百多万平方公里!到底要怎样,才能长得这么大啊!”
这个庞大的单体真菌颠覆了裘子铭对“生命”的认知。最开始,他以为可能也就是一条河加一个主体的样子,但真的到了主体这边,推算出总面积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到底有多么幼稚。
光算面积就是这样……如果要算体积、质量的话……
他不敢想象,那该是怎样的数量级。他禁不住问,
“队长,我们要找到就是这玩意儿的原始孢子?你确定,现在还找得到它的原始孢子?”
这也超出了严罗的认知。老实说,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委托很模糊,但也的确没有什么知根知底的办法。
话少的伍鲤突然开口,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一件事没有。”
“怎么了?”严罗问。
伍鲤说,
“之前那场能加速时间的雨,是大面积淋到这个单体真菌延伸出去的真菌河的。但……我们沿途过来,却没能发现真菌河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按理来说,真菌也会有衰老表现……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裘子铭问,
“会不会是那点雨量,对这么大的真菌,效果很一般?”
伍鲤又说,
“可它存在于这个世界应该很久了,不止淋过一次雨吧。”
严罗开口,
“也许你们思考错了方向。那种雨能加速物质的时间……加速在淋雨范围内的一切变化。生命的成长也是一种连续性的变化。我们所看到这么庞大的真菌,可能就是加速时间的表现。”
“队长你的意思是……它能长到这么大,是因为它的时间被加速了。它的真实寿命,可能是一个我们难以想象的数字?”
“是的。不过,我也搞不清楚,为何它不会衰老死亡。真菌的生命——”
裘子铭忍不住说,
“以前我参加过一个国际论坛。在论坛上,有人提问,‘地球上最可能实现永生的生命是什么’。这个问题,其实不那么学术,限定词太少了,以至于讨论的范围很大,也就显得不严肃。大家以放松氛围积极轻松愉悦地讨论了这个问题,其中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个回答是,‘真菌’。真菌的生态实在是太过繁复,以至于显得杂乱,时至今日,我们都没法给真菌一个统一确切的界定。它们独特的生命形态、在生态圈里的地位……包罗万象。它们即是地球上最短暂的生命,又是最漫长的生命……当一个真菌,不再‘肩负’传播孢子的基因使命时,也许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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