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沈清辞在梳妆台前坐了很久。
镜中的少女穿着顾青黛送来的绯色织金襦裙,头发绾成精致的随云髻,簪着那支红宝石竹节簪。脸上薄施脂粉,唇上点了淡淡的胭脂,眉眼间却带着与这身华丽装扮不符的平静。
周嬷嬷捧来一对赤金镶红宝耳坠,沈清辞却摇头:“戴那对珍珠的。”
“姑娘,今日赴宴,其他小姐定会盛装……”周嬷嬷有些犹豫。
“越是盛装,越要低调。”沈清辞接过那对素雅的珍珠耳坠戴上,“今日这场戏,主角不是我。”
她站起身,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锦囊是深蓝色,绣着简单的云纹,里面装着几样东西:朱廷琰给的玉佩,一支特制的银针,还有一小包药粉。
“姑娘,这个……”周嬷嬷担心地看着。
“以防万一。”沈清辞将锦囊系在腰间,藏在裙褶里,“嬷嬷,我走后,你按计划行事。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慌。”
周嬷嬷含泪点头:“姑娘一定要小心……”
前厅里,沈敬渊已等候多时。见到女儿这身打扮,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化为欣慰:“清辞,今日……为父与你同去。”
沈清辞一愣:“父亲?”
“齐王世子的宴,我身为国子监祭酒,也在受邀之列。”沈敬渊神色复杂,“虽然他们主要请的是年轻才俊,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也会到场。为父……不放心你一个人。”
沈清辞心中一暖,福身道:“谢父亲。”
父女二人上了马车。马车驶出沈府,穿过清晨的金陵街道。沈敬渊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象,忽然开口:“清辞,为父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清辞心头一跳。
“药王谷的事,你母亲……从未瞒我。”沈敬渊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她说过,若有一日药王谷的人找来,让我无论如何护你周全。”
沈清辞震惊地看着父亲:“父亲早就知道?”
“知道一些。”沈敬渊叹了口气,“但你母亲不愿多说,为父也不多问。直到最近……齐王府的动作越来越大,为父才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他转过头,看着女儿:“清辞,为父今日陪你去,不是为了保护你——你比为父想的要坚强。而是为了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沈家都是你的后盾。”
沈清辞眼眶一热,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父亲……”
“记住,”沈敬渊握住她的手,“今日宴会,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己最重要。医典可以再找,线索可以再查,但命只有一条。”
马车在春风楼前停下。这座三层高的酒楼是金陵城最繁华的去处之一,今日却异常安静——齐王世子包下了整座楼,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楼前已停了不少马车,下来的都是金陵城中有头有脸的年轻公子小姐。沈清辞下车时,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嫉妒。
“沈大人,沈三姑娘,里面请。”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上来,恭敬行礼。
进入楼内,一楼大厅已布置成宴会场地。数十张席面环绕中央的舞台,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瓜果。已有不少人落座,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沈清辞一眼就看到了顾青黛。她今日穿了身杏黄色马面裙,正与几位小姐说话,见到沈清辞,眼睛一亮,招手让她过去。
“清辞,你可来了!”顾青黛拉着她坐下,低声道,“我打听过了,今日来的除了金陵本地才俊,还有几位从京城来的士子。齐王世子这是要……招兵买马啊。”
沈清辞目光扫过全场。确实,在场不少面孔都很陌生,看衣着气质,不像是金陵本地人。
“那位就是齐王世子吗?”她看向主位。
主位上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穿蟒纹锦袍,头戴金冠,面容英俊,眉眼间却带着一股阴鸷之气。他正与身旁的一位老者交谈,那老者须发皆白,但眼神锐利,正是太医院的院判周太医。
“对,那就是朱聿铭。”顾青黛压低声音,“旁边那位是周太医,太医院院判,听说医术高明,深得太后信任。”
沈清辞点点头,心中警惕更甚。太医院院判亲自到场,看来齐王府对这次宴会极为重视。
宴会开始,丝竹声起。朱聿铭起身致辞,无非是些“以文会友”、“共赏才情”的场面话。但沈清辞注意到,他的目光几次扫过自己,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致辞结束,宴会进入正题。先是几位士子吟诗作对,接着是琴艺表演,然后是书画展示。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每个人都想在齐王世子面前露脸,争相表现。
沈清辞一直安静地坐着,偶尔与顾青黛低语几句。直到宴会过半,朱聿铭忽然开口:
“听闻金陵城近来出了一位‘医女’,医术精湛,才情过人。可是今日在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沈清辞缓缓起身,福身行礼:“民女沈清辞,见过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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