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决死冲锋,凭借锐气与出其不意,如烧红利刃切入冷脂。
然而庐江军毕竟拥众上万,绝非土鸡瓦狗。
在经历最初混乱后,尤其是靠近中军核心,刘勋麾下最忠勇、装备最精良的亲兵部曲,终于在死亡威胁和重赏激励下,展现出了韧性。
他们在军官嘶哑呼喝声中,如不断涌上的潮水,一层层拼死向前拥堵,试图用血肉之躯筑起屏障,阻挡那柄直刺主帅心脏的致命锋镝!
与此同时,吕布突击集群的侧翼,首先感受到了压力。
秦谊、庞舒率领的一千并州轻骑,在完成最初的侧翼穿透、为主力扫清障碍后,自身却陷入步军阵型的泥沼。
失去冲击速度与迂回空间,轻骑面对层层合拢的长枪矛林,再难向前推进半步。
他们如陷入蛛网的飞蛾,虽仍在局部奋力砍杀、点射,却终究无力突破越来越厚的敌阵,被生生阻滞在外围,与吕布突击核心队伍渐渐拉开距离,再无法提供有效侧翼掩护。
压力,如无形巨石,瞬间更多地压在了核心突击队伍身上。
而承受这最大压力的,正是紧紧拱卫在吕布左右的陈卫、李黑,以及他们麾下的两百亲卫铁骑。
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卒,此刻化身最坚固的移动壁垒。
他们紧紧跟随赤兔马那团灼目火焰,以身为盾,以命开路!
战斗进入最惨烈、最残酷的阶段。
连续不断的猛烈撞击——战马与人体、铁甲与兵刃的碰撞,毫无花巧的疯狂劈砍——每一次挥动都力求毙敌。
即便是这支最精锐的铁骑,也开始付出惨重代价。
披甲战马在悲鸣中力竭倒下,重甲骑士一旦被钩扯落马,瞬间便被四面八方兵刃淹没。
突击线路上,倒毙的战马与阵亡铁骑尸骸相互枕藉,几乎铺满前路,猩红血液汇成细流蜿蜒。
每向前一步,都要踏着同袍和敌人的尸体,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吕布冲至距离刘勋帅旗不足百步时,身后陈卫、李黑身边,能紧随其后的亲卫铁骑已折损近半!
残存的百骑,座下战马也早已到极限,口吐白沫,浑身汗浆,四肢颤抖,再无法承载重甲骑士发起有效冲击。
速度,这支骑兵最可怕的武器,此刻几乎丧失殆尽。
“下马!步战!”陈卫一声嘶哑如破锣的怒吼,率先决断!
他猛地扯缰,庞大身躯矫健滚鞍而下,沉重铁甲砸地发出闷响,溅起血泥,他毫不犹豫拔出那柄厚重环首刀,刀身已被敌血染得暗红。
李黑及剩余还能战斗的近百亲卫,毫无犹豫,同时弃马落地!
他们如一群被逼到绝境、激发出所有凶性的钢铁巨兽,迅速以陈卫、李黑为箭头,结成虽小却紧密无比的步战锋矢阵!
他们放弃骑兵最后的机动性,选择了冷兵器时代最残酷、最直接的步兵肉搏!
刀盾在前,长兵在后,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向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敌群,继续发动决死推进!
他们要用手中战刀,用最后的生命气力,为主公吕布开辟通往胜利的最后一段血路!
而吕布,就是这柄步战血路最前方,那无坚不摧的戟刃!
赤兔马感知到主人焚尽一切的决绝,以及身后同袍舍身步战的悲壮,竟于疲惫中再次爆发出惊人潜力,发出一声混合痛苦与暴怒的嘶鸣,载着吕布,在这愈发密集、几乎寸步难行的敌阵中,依旧保持笔直冲锋!
方天画戟此刻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死亡光轮,戟风呼啸,寒芒爆射!
不再追求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狂暴的挥扫劈砍!
每一次挥扫,都有数名敌军被拦腰斩断,或连人带盾被击飞,硬生生在这血肉钢铁组成的、几乎凝固的壁垒中,一寸寸向前碾压、撕裂出一条通道!
他铠甲沾满碎肉血浆,整个人如从血池捞出的魔神!
中军麾盖下,刘勋眼睁睁看着那道死亡旋风,以近乎野蛮、不计代价的方式,一步步向自己迫近。
他脸上得意狂喜早已被无边恐惧取代,方天画戟破空的厉啸,亲卫铁骑弃马步战、决死突击的非人怒吼,都像催命符咒,一声声敲打在他几乎崩溃的心防上。
他周围那些最可靠的亲兵阵列,在这股毁灭性力量冲击下,如阳光下的冰雪般,以肉眼可见速度消融、崩溃!
“拦住他!快拦住他!赏万金!”刘勋声音因极致恐惧彻底变调,尖锐刺耳,他挥舞手臂,语无伦次许下重赏,然而死亡阴影已然笼罩。
他甚至开始不由自主拨转马头,想向后缩去,躲入更深、看似更安全的人墙之后。
但,来不及了!
“咴咴咴——!”赤兔马发出一声震彻整个战场的、混合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它猛地人立而起,两只碗口大、包裹铁皮的蹄子,如重锤般狠狠踏下!
最后两名拼死持大盾挡在刘勋前方的亲兵,连人带盾被这沛然莫御的力量踏翻在地,筋骨断裂,盾牌破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