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城的城墙高耸。
城头之上,“刘”字大纛在微风中舒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刘勋身披精良甲胄,猩红的斗篷垂在身后,手按垛口,身躯前倾,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远方的战场烟尘。
他的心跳,起初如同密集的战鼓,带着疑虑和不安。
陈登的广陵营被桥蕤大军死死围住,如同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而吕布的按兵不动,更让他心中疑窦丛生,这头虓虎,何时变得如此隐忍?
然而,下一刻,他等待的——或者说,他预期中的——变数终于发生了!
视野尽头,那片属于吕布本阵的沉寂区域,猛然间动了起来。
只见一员大将,头顶束发金冠,身披银甲外罩绛红战袍,纵马挺戟,一马当先!
不是吕布吕奉先又是何人?
他身后,赤色与玄黑相间的骑兵洪流滚滚而出,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钢铁风暴。
那旗帜,那兵刃反射的寒光,那冲霄而起的杀气,无不表明,这是吕布麾下最核心、最精锐的铁骑!
他们动若雷霆,速度惊人,千余铁骑竟跑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马蹄叩击大地,沉闷而整齐的响声即便隔着数里之遥,也隐隐传来,敲打在城头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他们前进的方向,并非直冲被围的广陵营,也非前来威慑皖城,而是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以决绝的姿态,头也不回地直扑桥蕤大军的侧翼!
“好!好!好!”
刘勋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在这支骑兵洪流启动的瞬间,便如同被阳光刺破的晨雾,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遏制的巨大狂喜和一种“洞察先机”的得意!
他紧按垛口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最终化为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颤音的低笑。
“果然!吕布终究是吕布!勇则勇矣,却乏智谋!他这是见陈元龙危在旦夕,不得不行险一搏了!”刘勋在心中急速地盘算着,“冲击桥蕤侧翼,若能撼动其阵,或可为广陵营解围,至少也能搅乱战局……但如此一来,他本阵骑兵尽出,侧翼暴露,后防空虚……哈哈哈,天赐良机!此乃天助我也!”
他仿佛已经看到,吕布深陷桥蕤军阵,进退维谷,而自己则率大军从其背后给予致命一击的景象!
届时,不仅皖城之围立解,他刘勋更能阵斩虓虎吕布,名震天下!
想到此处,刘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顶门,所有的谨慎和犹豫都被这巨大的诱惑烧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挺直身躯,“仓啷”一声清越龙吟,腰间佩剑应声出鞘,雪亮的剑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直指城外那支严阵以待、由魏续和许耽统领的丹阳军阵地!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杀意:“全军听令!出击!碾碎他们!与桥将军前后夹击,合围吕布,就在今日!”
“太守有令!全军出击!”
“打开城门!”
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命令下达,皖城这台战争机器骤然开动。
沉重的北门在绞盘刺耳的“嘎吱”声中,被数十名健卒奋力推开,原本守护城池的屏障,此刻洞开,露出了通往战场的通道。
刘勋俯瞰着鱼贯而出的军队,心中充满了胜券在握的豪情。
他认定,吕布此举乃是情急之下的孤注一掷,为了解救陈登,已然不顾一切。
这完美地将后背这致命的空门,暴露给了他刘勋!
如此良机,若不把握,必遭天谴!
“快!快!出城!列阵!”各级将校的催促声、士兵们奔跑的脚步声、兵甲碰撞的铿锵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躁动而充满杀气的音浪。
霎时间,早已在城内集结待命的庐江守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同开闸泄洪的狂澜,从洞开的城门中汹涌而出!
前排是手持大盾和环首刀的锐士,其后是如林的长枪兵,再后是弓弩手和更多的刀牌手。
队伍起初还有些混乱,但在基层军官的弹压下,迅速在城前列成进攻阵型。
人数上万,无边无沿,盔甲和兵刃的闪光连成一片,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
他们的士气,因主将的决断和出城反击的号令而被点燃,旺盛中带着一丝冲出困城的宣泄感。
与此同时,城外由魏续、许耽统领的丹阳军,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丹阳新军虽非吕布起家的并州老卒,但亦是由高顺等人严格操练,装备精良,纪律严明。
面对数倍于己、汹涌而来的敌军,这些大多来自丹阳的山民后裔,脸上并无惧色。
眼见庐江军如潮水般涌来,魏续与许耽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
“结阵!迎敌!”
“枪盾在前!弓弩准备——”
命令层层传递。
前排的健卒猛地将手中大盾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瞬间形成一道盾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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