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那番鞭辟入里、直指核心的分析,如同在激流中投下定海神针,瞬间厘清了厅内纷杂的争论。
他不仅精准预判了刘勋的野心与反应,更点出了拖延可能引发的战略风险——北结曹操,东连孙策。
这最后的警示,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驱散了吕布心中尚存的一丝犹豫。
“元龙之言,深得吾心!”吕布猛地从座榻上站起,声如惊雷炸响,在整个承运殿偏厅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之力。
他高大的身躯仿佛瞬间充满了更为磅礴的气势,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扫过阶下每一位将领的面庞。“刘勋自恃地利,收容叛逆,扣押官吏,其心可诛!既然他自寻死路,便休怪吕某无情,要以雷霆手段,犁庭扫穴,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他不再给任何人提出异议的机会,一连串清晰、果决、充满杀伐之气的命令,如同连环战鼓,急促而有力地擂响,敲定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征伐:
“魏续!侯成!宋宪!许耽!章诳!”
被点到的将领精神大振,如同被拉满的弓弦,齐齐向前跨出一步,动作整齐划一,身上的精铁甲叶相互摩擦,发出一片铿锵有力的金属鸣响。
魏续、许耽身为丹阳新军中郎将,侯成、宋宪、章诳则为校尉,他们统率的丹阳新军,是吕布麾下最为倚重的攻坚力量,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擅阵地战与攻城拔寨。
“末将在!”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洪亮,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冲击波。
吕布的目光在他们坚毅的脸上一一扫过,命令简洁而明确:“命你等所部丹阳新军,即刻起,进入战备状态!检查兵甲,修缮器械,足额补充随军粮秣、箭矢、药品!给你们三日时间,务必准备周全!三日后,随某亲提大军,南下征讨庐江!某要亲眼看着你们,将那皖城的城墙,给我踏为齑粉!”
“诺!谨遵主公将令!必不负重托!”众人再次轰然应命,眼中燃烧着对功勋的渴望和必胜的信念,随即利落地退回班列,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如何以最快效率完成战备。
“秦谊!庞舒!”吕布的目光转向另一侧。
两位并州骑将应声出列。
“末将在!”两人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着你二人,统领所有并州轻骑!”吕布的指令针对他们的特点,“你部不必等待中军,明日先行南下!你们的任务,不是与敌硬碰,而是要化作我大军的眼睛和利齿!广布斥候,侦察皖城周边地形、敌军兵力部署、粮道走向。遮蔽战场,清除刘勋派出的探马游骑。待我军主力围城之时,你部则游弋于外围,策应各方,并伺机截杀其信使、溃兵,断其外援,绝其逃路!要让刘勋变成聋子、瞎子!”
“得令!主公放心,必使皖城内外,尽在我军掌控之中!”秦谊、庞舒眼中闪过锐利光芒,他们麾下的并州轻骑来去如风,最擅长的正是这种机动骚扰与战场遮蔽的任务。
最后,吕布的视线落在了刚刚出谋划策的陈登身上,语气依旧不容置疑:“元龙。”
陈登面色平静如水,闻声出列,躬身道:“登在。”
“你麾下的广陵营,”吕布缓缓道,“熟悉江淮水土。此次出征,一并随军,归于中军序列,听候调遣。望能助我大军,尽快适应南征,克竟全功。”
陈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应道:“登,领命。广陵营上下将士,必竭尽全力,以供温侯驱策!”
这一连串的调兵遣将,雷厉风行,几乎动用了吕布此刻在淮南能够调动的全部机动野战兵力——以魏续、许耽两部丹阳新军为无坚不摧的攻坚矛头,以秦谊、庞舒的并州轻骑为灵敏迅捷的机动刀刃,再辅以陈登的广陵营作为补充。
其意图昭然若揭:就是要以泰山压顶、狮子搏兔之势,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一举碾碎庐江的抵抗,根本不给刘勋任何喘息或求援的机会。
厅内气氛热烈,众将摩拳擦掌,仿佛胜利已然在望。
然而,就在这战意高昂的时刻,吕布却做出了一个让部分将领略感意外的安排。
他的目光越过跃跃欲试的众人,落在了那位一直如同铁塔般矗立、沉默寡言却无人敢忽视的悍将身上。
“仲康!”吕布的声音响起。
许褚闻声,抱拳出列,瓮声应道:“末将在!”他身材魁梧雄壮,仅仅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沉浑气势。
所有人都以为,如此大战,主公必定会带上这柄最锋利的战锤。
然而,吕布接下来的命令却出乎意料:“你部沛国兵马,此次不必随军南下庐江。”
此言一出,不仅许褚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连魏续等将也面露诧异之色。
如此关键的大战,为何偏偏留下这位公认的万人敌?
吕布显然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面色不变,沉声解释道:“寿春,乃我军新得之根本,淮南中心,连接南北,扼守淮泗,其战略地位,丝毫不亚于攻克一座庐江!此地初定,人心未附,潜在的袁术余孽、地方豪强,乃至可能来自北面或西面的窥伺,都不得不防!将此重任交予他人,布不能安心。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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