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欣赏纪灵的武勇和忠诚,若能收服,无疑是一大助力。
然而,回应他的,是纪灵嘴角扯起的一丝带着浓烈讥讽和无比决绝的苦笑。
他昂着头,尽管脖颈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声音因干渴和伤势而沙哑不堪,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冰冷的铁珠,重重砸在周围寂静的空气里,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吕布!休要在此惺惺作态,妄言蛊惑!纪灵不过一介武夫,蒙袁公不弃,授以腹心,委以三军重任,信而不疑,恩重如山!今日兵败,唯恨自己力有不逮,武艺不精,未能阵前斩下汝头,以报主公知遇之大恩于万一!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死则死耳,何足惧哉?!岂能效仿尔等,朝秦暮楚,背信弃义,辗转反复于诸侯之间,徒惹天下笑耳?!”
他猛地提高声调,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受伤濒死猛虎般的最后咆哮,那声音中蕴含的悲愤与决绝,竟让周围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都为之动容:
“纪灵头可断,血可流,一身骨气不可折!绝无降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勿复多言!!”
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瞬间,原本因张辽归来而有些骚动、有些喧闹的场面,彻底安静下来。
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旗帜在旗杆上偶尔拍打的猎猎声响,以及远处伤兵偶尔传来的压抑呻吟。
韩暹、杨奉等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
韩暹下意识地避开了纪灵那虽未看向他、却仿佛能灼伤他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既有尴尬,更有一丝被话语刺中的羞恼。
杨奉则面色阴沉,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不知是在嘲笑纪灵的“愚忠”,还是在自嘲自身的处境。
许褚则对于纯粹武人与忠勇之士的敬佩目光。
许褚瓮声低语了一句:“是条汉子。”张辽则目光微闪,似乎在想些什么。
吕布静静地听着,看着纪灵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那双燃烧着近乎纯粹火焰的决然眼神。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意志已如百炼精钢,绝非凭借言辞可以动摇,任何劝降的尝试都只是徒劳,甚至是对这种决绝的侮辱。
他脸上那丝复杂的、带着些许惋惜的情绪,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迅速收敛、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属于胜利者的冰冷的威严。
“哼,”他冷哼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既然你执意求死,要全你那愚不可及的忠臣之名,好!我便成全你这份所谓的‘气节’!”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愈发幽冷,“不过,现在就这么简单地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让你如此痛快地成就忠义之名,岂非遂了你的心愿?”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朗声宣布,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
“来人!将败军之将纪灵,押下去!打入相县大牢最深处,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与之交谈!”
“诺!”数名如狼似虎、身材魁梧的吕布亲卫立刻轰然应诺,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从张辽部下手中接过纪灵,粗鲁地推搡着他,向残破的相县城内走去。
纪灵对此毫无反抗,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只是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竭力挺直那受创的身躯,在被推搡着转身离去的前一刹那,最后用那充满蔑然、不屑与彻底决绝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吕布一眼。
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向掌控他生死的胜利者,而是在俯瞰一个道德卑微的蝼蚁。
随即,他昂起头,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那阴暗的牢狱走去,那背影,悲壮而苍凉,仿佛不是走向囚笼,而是走向一个他早已选定的、属于忠臣的终极归宿——刑场。
吕布端坐于赤兔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纪灵被押走的背影,直到那倔强的身影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里。
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寒潭,无人能窥见其底。
他并非一时冲动,也并非真的想立刻处死纪灵。
这样的硬骨头,杀之固然简单痛快,但于实际利益而言,却并非最优选择。
将其囚禁,一方面可以慢慢消磨其锐气,或许在绝望和时间的双重作用下,会有转机;另一方面,关押着袁术麾下的头号猛将,本身也是一种政治资本和权威的象征,可以向外界展示他的“宽仁”与掌控力。
留下纪灵,远比杀了他,能玩出更多的花样。
“哦,对了,”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了,吕布仿佛刚刚想起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补充了一道命令,语气平淡,却让有心人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把他,和之前战场上主动投降的那个将领乐就,关在同一处牢房。让他们……也好有个伴。”
这道命令,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个是以死明志、宁折不弯的忠臣,一个是审时度势、屈膝投降的降将。
将这样两个身份、心境、选择截然相反的人关在一起,其用意不言自明。
这既是赤裸裸的羞辱,试图用乐就的“苟活”来反衬和瓦解纪灵的“忠义”;更是一种极其冷酷的心理攻防战,让投降者的现实与忠贞者的理想在这狭小的牢笼中激烈碰撞,无论结果如何,对吕布而言,都只有好处。
随着纪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中,这片惨烈战场之上,最后一段充满戏剧性与张力的插曲,也暂时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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