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纪灵大营约五里外,一处地势略高、林木稀疏的丘陵边缘。
这里仿佛是喧嚣战场中一片被遗忘的孤岛,唯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几声孤寂的鸟鸣。
然而,在这片看似宁静的表象之下,却蛰伏着足以决定数万人生死的致命杀机。
张辽静立于一株虬曲的老松之下,一身玄色皮甲经过精心处理,毫无反光,几乎与树干斑驳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并未骑乘他那匹神骏的“黑云”,此刻战马正由亲兵牵着,隐藏在更后方的密林中,以免过早暴露。
他双手抱胸,身形挺拔如松,唯有那双深邃如古井寒潭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穿透林木的间隙,跨越数里的距离,将纪灵大营以及其周边原野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纪灵军拔营时扬起的尘土,看到了那面熟悉的“纪”字帅旗在混乱中艰难地调整方向,看到了庞大的军队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般,仓促地离开相对安全的营垒,在开阔地上拉出一条漫长而臃肿的行军队伍。
他看到了前军与中军之间的脱节,看到了侧翼因急于赶路而显得稀疏薄弱的掩护,看到了整个队伍在运动中所暴露出的、几乎是不设防的柔软侧肋。
时间,在张辽极致的耐心与冷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没有丝毫急躁,如同一位经验最丰富的猎手,在阴影中蛰伏了许久,忍受着蚊虫的叮咬与长时间的站立,等待的就是猎物彻底离开巢穴、将最脆弱的部位完全暴露在猎弓射程之内的这一刻!
纪灵军急于救援中军,这种迫切,正是他苦苦等待、千载难逢的绝佳战机!
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沙盘,飞速计算着距离、风向、敌军的速度以及自己部队的冲击路线。
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演,确保这致命一击能够达到最大的效果。
终于,当纪灵军的前锋已经走出数里,中军核心完全暴露在旷野上,侧翼的薄弱点放大到极致时——
“机不可失!” 张辽眼中一直压抑的精光骤然爆射,仿佛有两簇冰冷的火焰在瞳孔深处被瞬间点燃!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放下抱胸的双手,右手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握住了腰间的刀柄,“锃”的一声清越龙吟,那柄跟随他转战千里的环首佩刀应声出鞘!
冰冷的刀锋在林间稀疏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凄冷而决绝的弧线,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精准无误地直指远处纪灵军那因行军而拉长、显得异常脆弱、几乎毫无防备的侧翼!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意志与清晰到极致的杀伐指令,如同北极寒风撞击冰面,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传入身后每一位屏息凝神的军官耳中:
“许耽!章诳!”
“末将在!” 早已等待得浑身紧绷如同满月弓弦的许耽、章诳,几乎是同时踏前一步,抱拳低吼应诺,声音压抑却如同闷雷滚过地面。
他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甲叶发出轻微而整齐的铿锵摩擦声。
在他们身后,那两千名养精蓄锐已久的丹阳新军精锐,如同两千尊沉默的铁铸雕像,早已按照预定的突击阵型悄然列队完毕。
他们身上的铁甲在林中光影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手中的长矛、环首刀擦拭得雪亮,如同一片等待收割生命的金属森林。
每一张年轻的或被风霜刻满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的恐惧或犹豫,只有被长久压抑后即将爆发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战意!
他们就像两千支已经搭在弦上、引弓至满月的利箭,箭簇直指目标,只等主将那一声最终的号令,便将离弦而出,撕裂空气,带来死亡!
张辽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许耽、章诳,以及他们身后那支沉默而可怕的军队,他的命令简洁、清晰,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带着致命的精准与不容置疑的重量:
“看见了吗?纪灵阵列不整,侧翼空虚!你二人,率本部丹阳儿郎,呈锋矢阵,直击其行军队伍的侧肋!目标,将其拦腰斩断!给我狠狠地凿进去,打乱其行军阵列,分割其首尾联系,使其前后不能相顾!一击,定要见血!”
“遵令!” 许耽、章诳眼中压抑已久的战意瞬间沸腾到了顶点,他们不再有丝毫迟疑,猛地转身,面向那两千双燃烧着渴望的眼睛。
许耽猛地抽出自己的佩刀,章诳则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两人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如同火山喷发前地壳崩裂般的、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丹阳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温侯在看着我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朝!随我——杀!!!”
“杀!!杀!!杀!!!”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战意、杀气、以及对胜利与功勋的渴望,在这一刻,终于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
两千丹阳锐卒不再是沉默的雕像,他们瞬间化作出闸的猛虎、下山的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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