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仲氏皇帝“皇宫”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金碧辉煌的殿宇,此刻在袁术眼中却显得如此刺眼。
他身着赭黄袍服,头戴冕旒,本该是威加海内、意气风发的姿态,然而此刻,他那张因长期养尊处优而略显浮肿的脸上,却是一片铁青,额头青筋暴跳,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最新战报的手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接连传来,每一条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陈兰、雷薄二位将军所部援军,抵达相县外围,遭遇吕布丹阳新军阻击,未能突破……后撤途中遭敌军轻骑追杀,部曲溃散,损失惨重!”
“汝南苌奴将军率五千精兵驰援,在谯县以东山谷中遭到吕布主力伏击,全军……全军覆没!苌奴将军力战……殉国!”
“沛国相舒邵……开城投降吕布!”
“谯县……谯县官吏献城,已易帜!”
败了!
全败了!
北面门户沛国,除了最南端零星地带,几乎尽数落入吕布之手!
连西面的谯县也丢了!
想他袁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更是登基为帝,号仲家天子,本该是天下景从,扫平不臣!
可现实呢?
北边曹操虎视眈眈,南边孙策小儿反噬,如今,连他视作粗鄙武夫的吕布,也敢反咬一口,夺他疆土,杀他大将!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袁术猛地将手中的玉镇纸狠狠摔在地上,上好的美玉瞬间四分五裂,刺耳的碎裂声在殿内回荡。“陈兰、雷薄,畏敌如虎!苌奴,有勇无谋!舒邵,贪生怕死!还有谯县官吏那帮墙头草!统统该杀!该杀——!”
他状若疯癫,咆哮声响彻殿宇,吓得侍立的宦官宫女们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他想起了月前那几名侥幸从徐州逃回的秘谍,带回的那份沾着血污、被他反复研读的密报。
那上面言之凿凿地描述了徐州内部的裂痕:陈宫的怨望,陈登的骄纵,糜、陈二族的明争暗斗,乃至吕布本人的沉溺享乐……
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殿下的阎象、杨弘等谋臣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忧虑。
杨弘硬着头皮出列,劝谏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吕布新得沛国、谯县,其势正锐,且骁勇善战,麾下兵马亦非弱者。此时贸然兴兵,恐非良策。不若暂缓锋芒,巩固淮南,联络外援,待其师老兵疲,或内部生变,再图北上不迟……”
“闭嘴!”袁术猛地打断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杨弘,声音因愤怒而尖利,“你也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吕布不过一介匹夫,三姓家奴!其内部将相失和,君臣离心,已是摇摇欲坠!朕手握传国玉玺,承继天命,坐拥淮南富庶之地,带甲数十万!岂能容此獠猖狂,骑在朕的头上作威作福?!”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挥舞着手臂:“他吕布能打?朕难道就打不得吗?他不过侥幸赢了几阵,倚仗的不过是些许诈术和内部尚未完全崩坏!就敢藐视天威?朕要亲率大军,踏平沛国,生擒吕布,将他碎尸万段,以泄朕心头之恨!也让天下人看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阎象见状,也急忙劝道:“陛下,北伐吕布,虽势在必行,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远征,耗费巨大,且需防备曹操、孙策趁机……”
“朕意已决!”袁术根本不听,他已经被愤怒和“天朝上国”的面子、假情报所带来的致命自信,冲昏了头脑,“速传朕旨意!尽起淮南之兵,集结十万大军!朕要御驾亲征,北上讨伐国贼吕布!扫荡徐州,扬我仲氏天威!”
他不在理会阎象、杨弘等人脸上那“御驾亲征”四字带来的惊骇与更深重的忧虑,直接开始点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狂躁:
“张勋!”他首先点出自己较为倚重的大将。
“臣在!”一名身材魁梧、面容沉稳的将领出列。
“朕命你为此次北征大军主帅,总揽全局,节制诸将!给朕打出天朝上国的威风来!”
“臣,领旨!必竭尽全力,以报陛下!”张勋沉声应命,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副重担和袁术的“御驾亲征”感到压力巨大。
“纪灵!桥蕤!”
“末将在!”两名气势不凡的悍将踏前一步。
“命你二人为大军副将,随张勋左右,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末将领命!”
“李丰、梁纲、乐就!”
“末将在!”三员战将齐声应道。
“命你三人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敌破敌!朕要看到吕布军望风披靡!”
“谨遵陛下旨意!”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殿角两名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的将领身上——那是新近投靠的原白波贼帅杨奉、韩暹。
“杨奉!韩暹!”
“在!”两人抱拳,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草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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