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宴会与威严的阅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徐州。
随着各方势力依约退兵,剑拔弩张的东海郡重归宁静。
吕布也率领得胜之师,携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浩浩荡荡返回下邳。
旌旗在初夏的风中猎猎作响,泰山军拔营北归,队伍蜿蜒在通往琅琊的官道上。
与来时那种武装调停、志在必得的躁动不同,此刻的队伍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
士兵们或许不明所以,但将领们的心头,却如同压着一块千钧巨石。
行至一处高坡,暂时休整。
臧霸勒住战马,回望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丘陵,再次看到那支玄甲森森的军队。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从他口中溢出,打破了将领圈子的寂静。
孙观驱马靠近,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跃跃欲试,取而代之的是心有余悸:“大哥,那吕布的丹阳兵……他娘的还是人吗?走路都没个声儿,眼神跟狼似的,看得我脊梁骨都发凉!”
吴敦也瓮声瓮气地接口,语气里少了急躁,多了后怕:“俺以前觉得咱们泰山兄弟够狠,够硬,天不怕地不怕。可见了那阵势……真要是冲起来,咱们这营寨,怕是连一个时辰都顶不住!那高顺,真是个活阎王!”
尹礼相对冷静,但脸色也十分凝重:“关键不在其悍勇,而在其纪律。八千人行进如一,变阵如臂使指,号令之下,绝无迟疑。此等强军,非数年严酷操练与充足粮饷支撑不可得。吕布……我等以往皆小觑了他。他并非仅仅倚仗个人武勇的匹夫。”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瞥向了缩在一旁、面色灰败的昌豨。
此刻的昌豨,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再无当初求救时的急切,也失了往日劫掠时的嚣张。
臧霸冷冷地看向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公野!如今你可看明白了?为着你那点贪念,险些为我泰山诸部招来灭顶之灾!若非吕布意在整合北疆,而非即刻剿灭,你我兄弟,此刻恐怕已身首异处!”
昌豨浑身一颤,连忙拱手,声音带着哀求:“宣高兄,我……我知错了!是我鼠目寸光,不知天高地厚!往后……往后我全听宣高兄和温侯的吩咐,绝不敢再擅自行事!”
臧霸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而面对众将,沉声道:“今日之事实乃警钟。以往我等割据一方,自以为逍遥,然则在真正强大的势力面前,不过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吕布有此强军,徐州内部已无人能撼动其主。我等若想生存,乃至有所发展,唯有顺势而为。”
孙观挠头问道:“大哥,那咱们回去后该如何?”
臧霸目光扫过北方琅琊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回去之后,首要之事,便是整军!”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部署:
“第一,仿效吕布新军,严明军纪!淘汰老弱,加强操练。尤其是行列、号令,不能再像过去那般散漫!我等泰山儿郎的勇悍不能丢,但必须套上纪律的笼头,方能成为真正的强军,而非流寇。”
“第二,巩固城防。琅琊各城邑,尤其是北面与北海交界处,需加固城墙,储备粮草军械。吕布虽让我镇守北门,但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第三,谨守边界。约束各部,绝不可再南下进入东海郡惹是生非。同时,多派哨探,密切关注青州袁谭动向。吕布将抵御袁氏的责任交给我,这是考验,也是机会。若能挡住袁谭南侵,我等在徐州体系内的地位方能稳固。”
“第四,”他再次看向昌豨,语气不容置疑,“公野,你回去后立刻清点部众,尽快退出东海,到琅琊郡内指定地域休整。待时机成熟,按温侯将令,进入豫州鲁国。届时,我会拨付你部分粮草,但能否在鲁国站稳脚跟,挡住曹操可能的兵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记住,你是钉在鲁国的一颗钉子,若轻易被拔除,温侯饶不了你,我也保不住你!”
昌豨闻言,虽然对前途未卜感到恐惧,但能得到一块地盘和臧霸有限的支持,已是眼下最好的结果,连忙应道:“是是是!宣高兄放心,我定在鲁国扎下根来,绝不让曹军轻易东进!”
众将纷纷点头,臧霸的安排条理清晰,既承认了现实,服从了吕布的权威,也最大程度地保全和发展了自身力量。
经此一事,泰山诸将内部那种盲目自大的氛围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实力差距的清醒认知和强烈的危机感。
他们明白,琅琊依然是他们的根基,但头顶已悬起了高顺这柄利剑,身边也多了一个需要共同防御的“邻居”陈宫。
未来的路,需要在吕布划定的框架内,更加谨慎,也更需努力地经营和挣扎。
队伍再次启程,北归的路途,承载着泰山群雄复杂的心绪和对未来的重新规划。
东海国的阅兵,不仅震慑了敌人,也彻底改变了这些昔日桀骜难驯的军阀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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