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会结束后,工作组离开,留下了厚厚的技术报告和建议方案。但比报告更沉重的是那个问题:如何选择?
村民大会上,分歧迅速表面化。
以虎子和民宿主们为代表的“发展派”认为:水资源问题可以通过技术解决——打更深的井,建储水设施,从外面引水。“我们不能因为水的问题就限制发展,这是因噎废食。”
以根叔和老康为代表的“守成派”则忧心忡忡:“水是命脉,没了水,什么发展都是空的。咱们得听专家的,该收就收。”
阿灿等茶农夹在中间:一方面理解生态限制,另一方面担心收入减少。
年轻一代态度复杂:林溪在网上搜索其他地区的案例,发现不少旅游胜地都面临类似的水资源危机,有的通过严格管理渡过难关,有的则因生态崩溃而衰落。
争论持续了整整三天。没有达成共识,只有更深的裂痕。
尹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理解双方的理由:发展派要维护来之不易的经济成果,守成派要保护村庄的生存根基。两者都对,但似乎无法兼得。
更让她困惑的是村民们的反应模式。面对土地纠纷、代际冲突、记忆分歧这些问题时,大家还能理性讨论,寻找妥协。但面对水资源这个更基础、更关乎生死的问题时,情绪更容易失控。有民宿主私下说:“要是限制游客,我贷款买的民宿怎么办?”有老人叹气:“水都没了,还谈什么发展?”
恐惧在蔓延——对失去经济来源的恐惧,对家园生态崩溃的恐惧。这两种恐惧互相碰撞,让对话变得艰难。
就在僵局中,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村西头住着一个叫小波的少年,十四岁,性格内向,喜欢独自在溪边和山林里玩耍。他对水的敏感度异于常人,能根据溪水的气味和声音判断天气变化,能找到别人找不到的泉眼。村里老人说,这孩子“通水性”。
八月底的一个下午,小波失踪了。他母亲说,他早上背着水壶和一个小网兜出门,说去后山“看看水”。到了晚饭时间还没回来。
村里组织人手寻找。后山不大,但地形复杂,有沟壑、岩洞、密林。大家找到天黑,只在一处干涸的溪床旁找到了小波的水壶。
恐慌升级。尹晴报了警,救援队连夜进山。
第二天清晨,就在大家快要绝望时,小波自己走回来了。浑身湿透,衣服沾满泥土和青苔,但眼睛异常明亮。
“你去哪儿了?!”他母亲又哭又气。
小波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石块,放在桌上:“我找到水了。”
“什么水?”
“地下河。”小波说,“在后山北坡的岩洞里,有条地下河,水流很大。我掉进去了,顺着水流漂了一段,从一个出口出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后山有地下河?地质勘探从没提到过。
沈工的工作组被紧急请回。听了小波的描述,沈工立刻联系了省地质勘探队。一周后,勘探队带着专业设备进驻。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溪云村地下确实存在一个复杂的地下河系统,水量丰富,水质优良。但这条地下河位于石灰岩层中,与村庄日常使用的浅层地下水并非同一系统,所以之前的监测没有发现。
“这意味着我们有新水源了?”虎子兴奋地问。
沈工却表情严肃:“这意味着问题更复杂了。”
她解释:地下河是区域性水文系统的一部分,可能连接着更大的地下水资源。如果大规模开采,不仅可能破坏脆弱的岩溶生态系统,还可能引发地面沉降等地质问题。更重要的是,地下河的水位变化可能影响整个区域的水平衡,后果难以预测。
“那能开采多少?”尹晴问。
“需要长期监测和评估才能确定安全开采量。”沈工说,“但初步判断,如果合理利用,可以作为应急和补充水源,但不能作为长期扩张的支撑。”
希望出现,但又被限制。就像口渴的人看到远处有湖,走近才发现湖边立着“限量取水”的牌子。
村民大会再次召开,讨论如何利用地下河。
新的分歧出现了:有人主张“先用了再说”,有人坚持“必须科学规划”,有人担心“动了地下河会不会有报应”——这是根叔那代老人的隐忧,他们相信山水有灵。
小波成了焦点。这个沉默的少年,因为一次意外发现,被推到了村庄重大决策的中心。记者采访他,专家询问他,村民们看着他,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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