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深吸一口气:“所以,如果溪云村有什么‘经验’,那可能不是一套可以照搬的做法,而是一种态度:在追求发展的同时,努力守护那种让真实生活得以呼吸的空间。这个空间里,可以有成功,也可以有困惑;可以有共识,也可以有分歧;可以有光鲜的展示,也可以有不那么好看的、但必须被看见的角落。守护这个空间,比任何具体的‘做法’都更难,但也更重要。我的汇报完了。”
会场一片寂静。周主任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片刻后,坐在前排的一位省级领导缓缓鼓起掌来。接着,掌声蔓延开。
会后,那位领导特意走到尹晴面前,握了握她的手:“尹晴同志,你最后那段话,很实在。典型经验要总结,但基层的生动实践和复杂情况,我们也要心中有数。继续探索,不要有包袱。”
领导车队离开后,溪云村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进入一种奇特的安静。村民们没有立刻散去,三三两两地站在路边、广场上,低声交谈。没有人欢呼“成功了”,也没有人抱怨“累死了”,大家只是站着,像在消化什么。
材料组开始收拾设备,准备撤离。周主任走到尹晴面前,表情复杂:“尹书记,你最后……有点冒险。不过,领导认可了,结果是好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其实我们也知道,基层工作不可能像材料里写得那么光滑。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
课题组还要再留一段时间。吴教授对尹晴说:“你今天那段话,保住了溪云村最珍贵的东西——叙述自己故事的权利。但接下来,如何在不同叙事的夹缝中,继续讲好自己的故事,会是持续的挑战。”
傍晚,尹晴又来到地脉聆听馆。泉水依旧汩汩流淌,无论今天有多少人来过,无论他们听到了什么、说了什么。她想起那些被高压水枪冲掉的青苔,那些被粉刷覆盖的涂鸦,那些被修剪整齐的藤架。有些东西被改变了,也许无法复原。
但她也想起小豆哭着说“秘密基地没了”时的眼睛,想起根叔关于菜园子的那番不在剧本内的话,想起那些课题组记录下的、未被纳入“经验”的细碎声音。
也许,真正的生命力,不在于抗拒一切改变,也不在于全盘接受所有定义,而在于在每一次被“总结”、被“观摩”、被“提炼”之后,依然能辨认出自己那条独特的、不规则的生长脉络。并在下一阵风来时,继续沿着那脉络,长出新的、也许不够标准、但属于自己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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