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欧珠没有立刻离开。
她依然倚在门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在犹豫。
这个姿态在她身上很少见。
严榷耐心等着。
窗外阳光明媚,带着秋日特有的金黄色光芒,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
“严榷,”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声音比刚才低一些,“你之前说不藏了。”
她顿了顿,严榷心头微动,像是猜到她准备说什么,却又怕惊动什么一般,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了想,也不是非要用这种方式。”
秦欧珠像是笑了一下,很淡,几乎看不见。
“你说的那个故事,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
他看着她。
她仍倚在门边,姿态看似放松,指尖却无意识地轻叩着门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侧脸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让她的表情在光影交界处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模糊,是她最擅长的武器。
严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试图看清楚她的每一个神情变化,以便于找到某种明证。
“秦欧珠,”他开口,没有叫秦总,而是连名带姓叫了她的名字,“是不喜欢,还是不忍心?”
秦欧珠没有回答。
她微微偏过头,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半寸,落在侧面的百叶窗条纹上。
阳光从他身后涌来,过于明亮,反而将他自己的轮廓融入逆光,连带着将她一同笼罩进那片温热的阴影里。
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有声音里的某种东西,像细针,轻轻挑开了平静表象下的一层薄膜。
“或者,我该换个问法。”严榷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指向性,“如果今天换一个人站在这里,那个故事的主角换一个人,比如郁瑾,比如陆茗云、沈于拙,你也会这么问吗?”
秦欧珠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针尖掠过。
她转回脸,迎上他的目光,脸上的淡笑并未褪去,却显得有点空泛飘渺。
“有什么区别吗?”她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轻巧,仿佛在讨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逻辑问题,“你,阿瑾,茗云,都是在我身边、为我做事的人。我不喜欢某个会伤到你们的计划,或者……于心不忍,这有什么不对?”
严榷依旧看着她,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近乎剖析的专注。
或许是得益于小说塑造者的“偏爱”,她的外表极具迷惑性。
那是一种被反复描摹过的、接近文学典型的“坏女人”的美:精致娇俏的壳子下藏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她可以在某些瞬间流露出一种近乎天真的专注,让你错觉自己对她而言是特殊的;也可以在下一刻恢复彻底的漠然,让你恍然那或许只是她无差别的处世方式,一切悸动不过是观者的自作多情。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因为了然而略带自嘲,却又压抑不住灵魂深处的愉悦欢欣,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当然有区别,而且……”他说,声音压得有些低,却字字清晰,“欧珠。”
这个名字第一次从他唇齿间滚过,带着不同于以往所有场合的亲昵,落在静谧的空间里,显现出一种近乎旖旎的错觉。
“你也很清楚这个区别在哪里。”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随着他这句话悄然凝滞。那些流淌的光影、细微的空调风声,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
秦欧珠眼中那飘渺游离像是被惊动一般,长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一扇,将那层暧昧不清的轻雾扇走,却并没有完全转化为冷硬的攻击,更像是大型猫科动物伸了伸懒腰,尖锐的爪尖才露出一个头就又被收了回去。
“严榷,”她叫他的名字,语调平直,不再有丝毫迂回,“那你又是在试探什么呢?”
她没有后退,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抬起眼眸,将那双水凌凌的眼睛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我只是在关心你而已。”
严榷迎着她的目光,半点被指责的心虚都没有。
“你告诉过我,”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像在复述一条至关重要的准则,“想把游戏玩好,就不能只盯着棋面。”
他低下头,俯下身,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勾起她鬓边散落的头发,轻轻理好之后,也没有收回手,只是将掌心虚虚地悬在她耳侧,像在守护那个被他整理过的角落,也像在证明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愿意走进这局棋里。我不介意做你棋盘上的棋子,为你冲锋,替你挡刀,按照你的布局去走。”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认的重量:
“但是欧珠,我希望我是特殊的那一颗,至少……眼下这一刻,我希望,你能明确告诉我,我是特殊的。”
言下之意,清晰无比。
你要我为你效命,可以。
你要我置身险境,也可以。
但你要拿真心来换。
秦欧珠盯着他,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为他的直白和胆量感到一刹那的错愕。随即,那错愕化为了某种近乎气恼的笑意,从她唇角极淡地漾开,一直蔓延到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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