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极其艰难地,几乎是咬着牙,将视线重新转向美琴,声音低沉却清晰:
“……对不起。”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这三个字耗尽了力气,然后才继续说道,话不像是对着美琴,而像是透过她,对着所有逝去的“妹妹”:
“……我杀了‘你们’……”
这不是祈求原谅,而是承认罪孽。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正常来说他应该会得到怎样的结局。
但是在这里,在这座都市,他得不到任何应有的惩罚。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私人的审判。
那个少年的审判,他会遵循。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会无条件的遵循每一件事,就比如上条是让他向美琴和“妹妹们”道歉,但是他现在只向“妹妹们”道歉了。
美琴紧紧地盯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听到了那句“对不起”,但这无法抹平伤痛,无法让逝者归来。
她也知道这道歉是给谁的,也知道他把谁排除在外,但她并无意见。
她沉默了许久,最终,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点。
“我想也是…对不起。”
美琴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她轻声道歉,不知道是向远方的谁。
一方通行像是完成了某种极其艰难的仪式,浑身都松懈了下来,随即又被巨大的不自在和尴尬笼罩。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病房里复杂难言的气氛,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门快步冲了出去,连外套和伪装都忘了拿。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上条无奈的看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仍未有任何改变,两人的心理枷锁不会就此解除,他们仍旧认为自己背负着永世不可解脱的债务,可是他没法参与这场对话。
因为说到底,他终究没有亲身参与这件事件。
每遇到这种事情,上条总是不禁如此想着。
要是我早一点知道这件事,有多好啊。
……
不过,在现场的情绪并非都是不堪与后悔。
一直静静站门外,如同背景般的纱奈不知何时已经悄声进屋,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看着上条当麻那带着些许无奈却又落寞的侧脸,湛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极度满足的笑意。
‘啊啊,就是这样,当麻,引导他们,照亮他们……你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能够站在这里,守护着这样的你,见证这一切……真是太好了,也不枉我拆下一些灵魂碎片喂给美琴,这份结果实在太令人满意了。’
她在心中无声地大笑着,那笑声里充满了扭曲的满足感与极端的狂热。
表面之上,她却只是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她悄悄的抬起头,眼神中露出莫名的光泽。
‘现在,就让下一出戏开场吧。’
……
再又停留了一会后,上条带着纱奈,正准备与美琴告别后离开。
但离开前,美琴问了他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这时醒来的?还及时削了苹果。”
上条顺了顺自己的刺猬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是给我自己吃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收获了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
他虽然有些纳闷美琴为什么脸红,但还是接住啃了起来。
刚拉开房门,迈出一步——
“让一让!请让一让!紧急病人!”
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滚轮摩擦地面的嘈杂声响猛地传来。
只见几名医护人员正推着一辆担架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过走廊,朝着急救室的方向而去。
上条下意识地拉着纱奈迅速侧身,紧贴着墙壁,为生命通道让出空间,尽管走廊并不狭小,但上条还是不愿意有任何一丝阻碍了病人道路的可能存在。
带着潜意识中对紧急事态的关切,他的目光本能的扫视向那辆疾驰而过的担架车。
就在那一刹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周遭所有的声音都骤然褪去,化作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的瞳孔猛烈收缩,如同被针尖刺穿,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担架床上那张苍白却无比熟悉的脸上——
她有着蓬松的栗色头发,以及苗条的身材,在那张娇小而精致的面孔上,长长的睫毛紧闭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失去了正常的血色,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灰白。
蜜蚁爱愉。
那是少女的名字。
上条的身体骤然僵直,他难以理解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但是,在一种源于本能的冲动驱使下,他猛地挣脱了那片刻的恍惚,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担架车消失的走廊转角,脚步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
一开始是快步走,随即变成了奔跑。
只留下些许的呼喊于他耳边划过,但他却已无心在意。
……
要问事情如何发展至今,还需要将时间调回半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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