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外的国道边上,挤满了各种夫妻店式的修车铺和快餐店。我把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顺达修理厂”门口,主要是看中它门口宽敞,能让我这九米六的车轻松掉头。
“师傅,加点水,检查下胎压。”我跳下车,对着一个正躺在板车上、半截身子钻在一台货车底盘下面的维修工说道。
板车下面传来一阵工具敲打的叮当声,随后,一个穿着满是油污工装、身材精壮的中年男人从车底滑了出来。他脸上蹭着几道黑印,但那双眼睛却锐利有神,看人像是带着刻度尺。
他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又扫向我的东风天龙,最后落在那沾满泥泞、但磨损均匀的轮胎上。
“新车?”他问,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金属摩擦的质感。
“二手,第一趟活。”我回道。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熟练地拿起高压水枪给我的水箱加水。他的动作很麻利,不是那种毛手毛脚的快,而是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到位,没有多余的动作。加完水,他又拎起气压表,挨个检查轮胎。
当他检查到右前轮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俯下身,用手仔细摸了摸轮胎内侧的纹路。
“你这车,昨天夜里走过非铺装路?还急打过方向?”他直起身,看着我,语气很肯定,不是疑问。
我心里微微一凛。这师傅好毒的眼力。桥洞那边的泥泞早就被雨水冲干净了,仅凭轮胎内侧一点轻微的、不规则的磨损痕迹,他就能判断出我昨晚的经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修理工能有的观察力。
我看着他脸上那风霜刻画的纹路和那双过于沉稳的眼睛,一个模糊的印象忽然闪过脑海。那种气质,那种对车辆近乎本能的洞察力,只有在一种环境里才能长期浸染出来。
“老师傅以前……”我顿了顿,试探性地问,“在部队待过?搞装备保障的?”
他加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皮抬了抬,扫了我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北方战区,第79集团军,汽车营的。”他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老班长。”我脱口而出,用了部队里对资深士官最常用的敬称。虽然不同单位,但那种来自同一个体系的熟悉感,瞬间拉近了距离。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但也仅此而已。“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就是个修车的。”他放下水枪,指了指那个右前轮,“问题不大,但这种吃胎迹象要注意。前束可能有点问题了,长期不管,轮胎废得快。要不要调一下?”
“调。”我毫不犹豫。我相信他的判断。
他不再废话,立刻找来工具,钻到车底。我站在旁边,能看到他操作时,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和那丝毫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核心力量。
“老班长,怎么称呼?”我递过去一根烟。
他从车底探出手摆了摆,没接。“王。王建国。”声音从车底传来,闷闷的。“烟戒了。以前在高原落下的毛病,嗓子不行。”
王建国。一个充满了时代烙印的名字。
“我叫陆风。”
“嗯。”车底下传来一声回应,伴随着扳手拧动的声音。
很快,他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了。顺便帮你把其他几个轮的螺丝都紧了一遍。跑长途,螺丝松了不是闹着玩的。”
“谢了,王师傅。多少钱?”
他报了个数,价格很公道,甚至比市面价还低一点。
我递钱过去,他接过,随手塞进工装口袋,眼神再次落在我车上。“车不错,底子好。人也不错,第一趟就跑这种烂路,没趴窝,算你本事。”
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准备上车离开。
“喂,陆风。”他忽然又叫住我。
我回头。
他从油腻腻的工具箱里,摸出一张边缘有些卷曲的名片,递了过来。“这路上,车要是再有什么疑难杂症,或者遇到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打这个电话。”
我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王建国”和一个手机号码。
“谢了,老班长。”
他摆摆手,重新拿起工具,走向另一台等待维修的货车,背影融入那满是油污和金属的环境里,仿佛他本就是这修理厂的一部分。
我握着手里的名片,薄薄的一张纸,却似乎有点沉甸甸的分量。
启动车子,驶离修理厂。后视镜里,那个精干的身影越来越远。
看来这漫长的运输路上,并不总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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