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垢那巨大的、布满脓疱和笑容的绿色脸上,难得地出现了沉思,甚至是一丝……困惑。萧河的话语,精准无误的,他所谓的“慈爱”表象,直指其本质的矛盾。
“每一条生命都值得被爱护……”纳垢喃喃地重复着萧河的话,他那搅动大锅的巨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自然的流程……生老病死……反哺大地……滋养新生……自私……慈爱?”
萧河的话在他古老而爬满蛆虫的心中激荡起涟漪。他一直以来都用自己的看法,阻止死亡、赐予永恒的( 腐烂衰朽 )生命,是最大的仁慈。
但萧河却指出,这实质上是剥夺了生命完成自身循环的权利,剥夺了它们“死”的决定权,更剥夺了其他生命从这循环中获取滋养的机会。
这是一种畸形的、臃肿的、停滞的“爱”,如同将无数生命囚禁在一个永不结束、却又毫无希望的腐烂温室里。他的所有的所想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厢情愿,他想要反驳……但一时间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纳垢品味着这句来自异世界的古老哲言,巨大的身躯微微震动。
是了,他自诩慈父,赋予他认为的“快乐”与“生命”,但他又何曾真正问过那些被他“赐福”的生命,它们是否真正的愿意以这种永恒腐烂的形式存在,而非被折磨得求死不能之后,想要乞求结束一切……?下面的内容,他自己根本不敢再次想下去了。
他看到的,只是它们在自己领域内表面的“欢欣”,却忽略了那被扭曲意识下可能被掩盖的真正渴望。
与那个传闻中存在于另一个宏大宇宙、其威能足以覆盖无数星河的、真正的“纳垢”相比,他这个局限于一个世界的瘟疫之神,在对于生命本质的理解上,他似乎真的……狭隘了。萧河的话语,如同在他封闭的世界观上凿开了一道缝隙,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另一种对“生命”的诠释,毕竟呆在这种小地方,突然接收到了外界的新想法,让他额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同时,一旁的平日里负责记录疫病情况的瘟疫记患官,现在担任起了书记官的责任,他手中的羽毛笔几乎要写冒烟了,它从未见过慈父如此长时间的沉默与深刻的思考,这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重大事件!
良久,纳垢终于彻底停止了搅动大锅。他没有再看那锅翻腾的“慈爱”浓汤,而是缓缓地、有些沉重地坐回了那布满霉斑和脓液的巨大王座上。他那永恒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复杂了许多。
最终,他抬起巨大的、流淌着粘液的头,用那浑厚而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吧,异乡的智者,你成功的说动了我这把老骨头了。我将会收回赋予艾查恩的‘赐福’。并且,在这场所谓的‘终焉之时’闹剧中,我,纳垢,以及我的孩子们,将不再参与,这样……你满意了吧?”
萧河心中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他知道,纳垢在经过来自萧河世界那庞大的信息流的一番轰炸后,最后,这位最古老的邪神之一败下阵来,被萧河给说服了。
“感谢您的理解,纳垢先生。您的决定,帮助这个世界,也是帮助你自己。”
纳垢摆了摆巨大的手掌,似乎似乎有些不在习惯这种恭维,随后,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萧河……你之前让我看到的景象,那个所有生命,包括我们,最终都成为大角鼠登神养料的未来……那是真的吗?难道……就没有任何幸存者?没有任何例外?”
萧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的,存在例外。在你们四位被精灵们设法封印之后,古老的蜥蜴人乘坐他们的星际方舟,破开虚空离开了这个注定消亡的世界。人类的守护神西格玛,也带着各个种族希望的‘种子’,前往星海寻找新的家园。”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至于这个世界的最终结局……正如我让你所看见的那般,鼠辈的疯狂超越了所有界限,它们的亵渎工程最终导致了世界根基的彻底崩塌。可能都不知道,你们的领域其实是依附于这个世界而存在,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子系统一般,随着这个世界消亡,领域亦将不存。最终的结局……是彻底的虚无,无人幸免,包括你们。”
他萧河不可能告诉纳垢其实他们这个世界的毁灭就是WG因为中古这个项目的财报不太好看,然后官方直接就把这个项目给咔嚓了吧?
于是思来想去,于是便用这届网友的一些想法加上他的一些个人的“推测”,于是便捣鼓出来这个结局。
纳垢沉默了,巨大的身躯在王座上仿佛又佝偻了几分。最终,他挥了挥手:“埃皮德米乌斯,替我送送萧河先生吧。我很高兴……在无尽的岁月里,能有一个能和我如此对话的访客。期待……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好的,慈父。”一旁正在拼命记录内容的书记官停下来手中的羽毛笔,随后恭敬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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