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牛手里的铁渣还带着炼矿时的余温,孤王掂量着这块黑褐色的硬块,突然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U形:“老周,把这铁渣熔了,铸成这种弯铁,再找根粗麻绳穿过中间的孔。”
“这是……要做犁头?”赵大牛挠头,他见过官府的铁犁,比这复杂多了。
“比犁头厉害。”孤王指着远处正在拓宽的水渠,“等起重机做出来,这玩意儿能吊起重物。”他没说“电磁铁”——现在解释“电流生磁”太费劲,不如先让大家看到实实在在的用处。
三日后,铁匠铺的空地上立起个木头架子,横梁上挂着孤王说的“弯铁”,绳子一头连着重物,另一头绕在水车带动的转盘上。老周按照陈默的嘱咐,在弯铁两端缠了密密麻麻的细铁丝,铁丝一头连着那盏“电火灯”的陶碗,另一头浸在新取来的“苦水”里。
啦!”大牛喊着号子,几个汉子扳动转盘,弯铁慢慢升起,却在离地面三尺时卡住了——吊着的石头太重,麻绳勒得木头架子咯吱响。
“看我的。”孤王把铁丝往陶碗里一按,那簇淡蓝色的火苗突然跳了一下。奇妙的事发生了:原本沉甸甸的弯铁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竟稳稳地把石头吊了起来,木头架子的晃动都轻了不少。
“邪门了!”老周惊得后退一步,“这铁咋还会自己使劲?”
“不是铁自己使劲,是‘电火’在帮忙。”孤王笑着关掉电流,弯铁立刻松了劲,石头“咚”地落地,“等咱把‘苦水’的劲儿再调大点,这玩意儿能吊动矿石,铁矿那边就不用人抬了。”
张宝带着亲兵踏入实验区时,脚底板差点被晒得发烫的泥土烫起泡——半个月前还荒草丛生的地方,如今竟规整出成片的菜田,嫩绿的幼苗顺着田垄排得笔直,几个老农正蹲在地里,用带着木柄的小铁铲松土,动作又快又稳。
“这……这是啥铲子?”张宝忍不住问,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没见过这种“窄头宽刃”的农具。
孤王让老农递过一把:“叫‘改良锄’,挖地比普通锄头省三成力气,刚才那片地,三个人一上午就翻完了,换以前得六个人干一天。”
张宝试着挥了挥,果然轻便趁手,他猛地看向张角:“大哥,咱太平道咋就没这宝贝?”
张角捋着胡须笑:“以前只知画符念咒,哪懂这些?王先生说了,这叫‘生产力’,比十万大军还管用。”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赵大牛带着人从井里打出了水,一根粗木管架在支架上,几个人压着木杆,清澈的水就顺着管子流进了菜田,比挑水快了十倍不止。
“那是‘龙骨水车’,”陈默指着水车,“一天能浇二十亩地,不用牛不用马,人就能操作。”
张梁在旁边看得眼睛发直,突然嚷嚷:“这玩意儿比投石机还厉害!要是早有这东西,咱在巨鹿哪用得着抢水喝?”
“所以啊,”孤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别总想着抢,咱自己造的,比抢来的踏实。”
这话戳中了张梁的痛处。他想起上次在巨鹿抢粮,被守军一箭射穿了胳膊,现在还留着疤。可眼前这些人,没动一刀一枪,就把荒地变成了良田,脸上的笑比打赢了仗还实在。
中午分饭时,张宝的亲兵彻底看呆了。土灶上蒸着黄澄澄的窝头,菜锅里炖着野菜豆腐,香气飘出半里地。分饭的是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个木牌,上面刻着每个人的名字,谁干得多就多领半个窝头,谁偷懒就少给一勺菜,没人敢吵,没人敢闹。
“凭啥他多领?”张梁看着赵大牛手里比别人大一圈的窝头,忍不住问。
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人家赵大哥昨天一个人耕了两亩地,你呢?站在田埂上看了一上午,能给你个窝头就不错了!”
周围人哄堂大笑,张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没法反驳——他确实觉得“种地”是丢人现眼的事,站着看了一上午。
下午去看药棚时,张宝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以前太平道的“符水”都是一锅乱炖,这里却把草药分门别类,晾在竹架上,华佗的弟子正给一个士兵包扎伤口,先用烈酒擦过的刀子划开皮肉,挤出脓血,再敷上草药,动作干净利落。
“这……这不是杀生吗?”张梁吓得后退一步,他以前见了伤口都要画符驱邪。
“不把烂肉挖出来,才会送命。”孤王指着旁边一排痊愈的士兵,“他们上周跟野狼搏斗受的伤,按你的法子早该埋了,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
张宝看着那些士兵结实的胳膊,突然想起自己营里因为一点小伤就死掉的弟兄,喉咙发紧。他走到药棚角落,那里堆着十几个陶罐,里面泡着褐色的水。
“这是啥?”
“肥皂,”孤王拿起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用猪油和草木灰做的,洗手、洗衣服能去油污,还能防皮肤病。”
他当场舀了盆水,用肥皂搓出泡沫,洗干净了张宝满是泥垢的手。张宝看着自己从未这么干净过的手心,突然鼻子一酸——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没觉得自己的手这么金贵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