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喊:“老杨!老杨!乡上送信来,前线要增派运输队,让各村抽壮劳力,三天内就得凑齐!”
余念新一下子坐起来。他知道,1944 年春,日军正对河南发动进攻,边区要往前方送弹药,运输队缺人是真的。
可杨家塬本来就缺劳力,再抽人,开春的地就没法种了。他赶紧穿衣服,想去跟罗指导员商量,刚走到门口,就见罗指导员已经站在院里,正跟乡上来的通讯员说话。
“各村都要抽?抽多少?” 罗指导员问。
“每个村至少抽两个,要是有多余的,能多抽更好。边区政府有令,优先抽地主家的壮丁,农户家的尽量少抽,可杨家塬没地主家的壮丁,只能从农户家抽。” 通讯员说。
老杨在一旁急得直搓手:“这可咋整?村里能干活的就那几个,抽走了,地就荒了,今年的租子都交不上,更别说帮着其他户了。”
余念新走过去,对罗指导员说:“能不能跟乡上反映下,杨家塬的情况特殊,农户家的壮丁本来就少,要是抽走了,互助组也搞不起来,今年的收成肯定受影响,到时候公粮都难交。
要不从其他有多余劳力的村调剂下?或者跟运输队商量,让杨家塬的人晚去几天,等把春耕的活干完?”
罗指导员看了他一眼,没立刻回答,而是对通讯员说:“你先去下一个村,我们这边统计下杨家塬的劳力情况,明天一早就给乡上答复。”
通讯员走后,罗指导员才对余念新说:“你想得周到,边区政府也说了,不能因为抽劳力影响春耕。我们连夜统计下,把家里实在离不开的、要牵头搞互助组的人列出来,跟乡上说明情况,争取少抽或晚抽。”
老杨连忙说:“要是能这样,我代表村里谢谢你们!我跟老伴商量好了,要是抽人,我就去,我是党员,该带头,可家里的地,就得靠互助组了。”
余念新点点头,心里却没松劲。他知道,这只是边区基层工作的一个缩影 —— 一边是前线抗战的急需,一边是村民的生计,怎么平衡,怎么在政策框架内找变通办法,得慢慢琢磨。
回到屋里,余念新把今天的调查记录又翻了一遍,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互助组需尽快固定,明确劳力、土地、收成分配规则;地主暗债需上报清理,保障农户春耕;抽劳力需兼顾生产,优先调剂或延后征调。”
春末,余念新跟着调查队从杨家塬返回延安,土路上的泥还没干透,走起来沾鞋底。他脑子里没空想脚下的路,满是杨家塬的农户情况,还有罗指导员路上提的那些地方干部名字 —— 这些名字一冒出来,就和他穿越前了解的、原主父亲余天云的老战友信息对上了。
原主父亲是红四方面军的军长,牺牲后留下不少战友在根据地,徐帅就是其中最核心的。这些人现在要么在边区政府任职,要么在军队里带兵,是他在这个年代能抓住的最实在的资源。
可资源也分好用不好用,有的人认 “老战友的后代” 这份情,有的人却只看实际能力,怎么让他们愿意帮自己推进互助组的事,得好好琢磨。
回到延安的临时驻地,是个依山挖的窑洞,住了四五个像他这样的 “干部子弟”。其他人要么出去摸鱼,要么凑在一起讲故事,只有余念新钻进窑洞,从布书包里掏出调查笔记。
他没急着写,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杨家塬的情况:老杨是个靠谱的牵头人,王婶这样的烈属能争取,还有几户劳力稍足的,能作为互助组的骨干;麻烦的是地主老刘的暗债,得找乡上的人出面,而乡上的文书,正好是父亲当年的警卫员的同乡 —— 这层关系得用上。
他把这些想法记在本子上,还没写完,窑洞门就被轻轻敲了三下。余念新抬头,见门口站着三个人,都是穿着灰布军装,袖口磨得发亮 —— 是徐帅,还有他身边的陈副官和李老同志,都是原主父亲的老战友。
徐帅先走进来,没坐炕,就站在桌旁,看着余念新手里的笔记:“小子,杨家塬的情况,跟我们说说。” 语气很平和,听不出是考校还是真的想听情况。
余念新把笔记递过去,没说废话,直截了当:“杨家塬主要是三个问题,一是劳力少,壮丁要么去了前线,要么在运输队;二是互助组是临时的,收了粮就散,没人牵头长期搞;三是地主借种子要利息,按‘借一还二’算,农户不敢说。”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想在杨家塬搞固定互助组,让老杨牵头 —— 他是党员,1943 年就搞过临时的,村民信他。先从五六户开始,定好规矩,谁家出多少劳力,种多少地,收了粮怎么分,都写下来。
另外,地主的暗债得报给乡上,按边区的规矩,借种子不能要利息,得让他把多要的粮退回来。”
陈副官接过笔记翻了翻,抬头问:“老杨愿意牵头?万一搞砸了,村民埋怨他,以后工作更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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