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外头热闹非凡,关雎宫里安安静静地,除了几盏通红的大灯笼之外,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徐蕙将碗中的褐色药汁一饮而尽,抑制不住的干呕了几声后才缓过劲儿来,将药碗放在桌上,对春莺说道“碗不要收,就放这儿。”
“是。”春莺答应道。
“将我这些日子写的字都取出来堆到桌上去,乱些就好,不必太整齐了。”徐蕙继续说道。
“是。”春莺继续答应。
“等会儿陛下来了,屋里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进来,明早再进来伺候就是。”徐蕙叮嘱道。
“娘娘。。是,奴婢省的了。”春莺有些犹豫的看着徐蕙,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好了,你出去吧,让她们各司其职,过了今夜就又没有清闲日子了。”徐蕙笑了一下。
“是,奴婢这就去。”春莺也跟着笑了一下,这清闲日子也过过够了,还是忙些好。
皇帝的御驾到达关雎宫门前时,已经过了子时了。此时的关雎宫门扉紧闭,皇帝示意王唯忠上前叫门。王唯忠接到命令,抬手就要敲门,然而还不等他敲下去,门竟然从里头打开了。
“奴才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开门的是季安。他跪在门内,恭敬的给皇帝磕头,言语里再没了前些日子的冷硬感,侧着身子请皇帝进去。
皇帝下了御驾,从他身边走过,连个眼神也不曾给他,可见对他之前百般阻拦很不满。季安只能暗自苦笑:他哪里敢阻拦皇帝,还不是听盈贵妃的命令?希望这两尊大佛赶紧和好吧,不然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奴才?
和季安有一样想法的是王唯忠。自从盈贵妃称病不出,他不知道在关雎宫吃了多少闭门羹,回到紫宸殿还要被皇帝嫌弃不中用,两头受气的日子他可是一天也不想再多过了。
皇帝时隔两个月终于是进了关雎宫的大门,只见他一步都不停留直奔正殿的冬暖阁而去,那里是冬日里盈贵妃最爱的地方。果然,刚进了冬暖阁,就看见盈贵妃身着藕荷色的中衣,站在桌案前,低头整理着桌上凌乱的纸张。桌角上还有一只空碗,里头依稀可见残留在碗底的药汁。
盈贵妃听见声音,抬头往门口看去,见到皇帝的身影一下愣住了,眼神直直的落在皇帝脸上,半晌没有移动。皇帝看盈贵妃一直没有动作,也没说话,还以为对方还在和他置气。不过皇帝到底自觉有些理亏,就举步往盈贵妃跟前走去,边走边说道“贵妃还要和朕置气到哪天?今日愿意见朕,可是想通了?消气了?”
“臣妾如何敢与陛下置气?”盈贵妃终于开口道,只是语气远不是那么柔顺,也不肯再抬头看向皇帝,低着头自顾自的收拾桌上的纸张。皇帝见状,想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纸张,盈贵妃阻拦不及,干脆离了桌案附近,到软榻旁坐下了。
“唯愿君心似妾心,定不负相思意。”皇帝拿起一张轻声读到,接着干脆坐到桌前,一张张的翻看盈贵妃写过的字迹。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待昭阳日影来。”
“日日思君不见君。”
“君若磐石,妾为蒲苇。蒲苇未断绝,磐石何所移?”等等,林林总总的诗句不下百余张,看墨迹,有新有旧,看的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在自己被拒绝的日子里,盈贵妃也不曾有一日过的舒心。
“蕙儿。。”皇帝带着叹息的唤着盈贵妃的名字,慢慢走到盈贵妃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将人扭转过来。不出意料的,盈贵妃已经泪流满面,终于忍不住的投入皇帝的怀抱。
“好了,不哭了。蕙儿既然也想着朕,怎么这些日子就是不让朕进来这关雎宫呢。”皇帝轻拍盈贵妃的后背,问道。
“妾何时不许陛下来了?是陛下自己不来的。”盈贵妃哭诉道。
“怎么是朕不来?你不让他们给朕开门,也不许御前的人进来,是也不是?”皇帝反问道。
“陛下不亲来,只派旁人来送那些劳什子,妾为何要让他们进来?”盈贵妃带着哭腔哽咽的说道。
“当初朕过来,你不许朕进门,朕也不想你难过,自然就不敢再来。可又时时惦记着你,才派人过来。”皇帝耐着性子解释道。“至于那些东西,不过是想着你病中能排喧寂寞之物,你不喜欢,朕再送别的来就是了。如今你病好了,也让朕进来了,是不是就消气了?”皇帝再一次问道。
“妾不是生气,只是伤心,寒心。妾入宫也有十余年,还为陛下养育了两位皇子,自问侍奉陛下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尤其维护陛下的声誉。可是,那些人如此诋毁妾,妾又不能辩解,陛下可知妾的心境?”盈贵妃终于忍不住向皇帝控诉道。接着她话锋一转,哀切的说道“可是,直到妾自困于关雎宫,日夜思念陛下之时,妾才知,与相思之情相比,那些事又算得了什么呢?也许是妾想明白的太晚了,陛下已经不来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