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楚钰出嫁的前夜是在凤仪宫睡的,睡的正是是她小时候的那间屋子。明日卯时不到她就要起身开始准备了,可如今已经过了亥时,眼看就是第二天的子时了,楚钰还是没有一点困意。她的脑子里全是母后刚刚交代给自己的话,那些好像遗言一样的话。
早些时候,皇帝陪着皇后和大公主一块儿用了晚膳,又被皇后以“好好安歇,明日才有精神送女出嫁”为由劝回了紫宸殿独寝,皇后终于能在女儿出嫁前,趁着精神还好说些体己话了。
“钰儿,明日你就要出嫁了,母后真真是舍不得你,可又不能多留你了。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母后直言不讳的告诉你吧,我的身子不行了。这一场劫难已经彻底压垮了我的身体,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如今看着还算精神,全靠太医院的秘药强撑,母后会给你一个最圆满最风光的昏礼。”皇后慈爱的看着大公主,嘴里说的是冰冷的现实。
“母后怎会。。?父皇他知道吗?”大公主惊疑不定的问道。
“别慌,你父皇都知道。想要这份秘药,没有皇帝的旨意,太医院怎么敢配出来给我?”皇后淡定的说道“他也是希望我能坚持到你的昏礼结束,不要在天下人面前出丑,也是给你壮声势的意思。”皇后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该教给你的我自问都已经教给你了,如今在你出嫁前夜,只有一件事要嘱咐你,你要好好听着。”皇后说道。
“是,女儿敬听母后教诲。”大公主起身,跪地,忍着眼泪说道。
“你出嫁后,本宫的身体很快就会垮下来,到时候你父皇必然要寻一人为后宫真正的主事之人。如今四妃位上唯有盈德妃和淑妃二人,她们中必有一人要被擢拔为贵妃或者皇贵妃。若你父皇问你的想法,你要如何说?”皇后问道。
“长辈们的事女儿如何能插手?只听父皇决断就是了。”大公主想了想说道。
“很好。”皇后很满意大公主的话,继续说道“只是还要另加一句,说你和盈德妃更亲近些,别的就不要多言了。”皇后轻抚胸口为自己顺气。
“女儿明白了。”大公主答应着,“母后,您别说了,女儿扶您躺下。”大公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扶着皇后躺下。
“去吧,去睡吧。别再哭了,明日沤了眼睛就不漂亮了。”皇后让大公主去睡。大公主不想让皇后再操心,顺从的告退回到了小时候住过的偏殿。
夜,静极了。楚钰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睡着了。可是为什么眼泪就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不停的流出来,流过太阳穴,沾湿了鬓角,最后汇聚在枕头上。
天还黑着,整个太极宫都忙碌了起来。西沉的月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一天的朝阳!如今正是京城最好的季节,是天朗气清的秋日。与太极宫同时忙碌起来的还有宫外的李府和晋阳公主府。
李府一大早就是中门大开广迎宾客,后院里准驸马李续正在侍从和母亲、嫂嫂的陪伴下梳洗更衣。当初他随父兄进宫向皇帝谢恩,皇帝看他一表人材,又听说还在家读书没有官职,当即考了他几个问题,又让他作诗来看从结果来说,皇帝应该还算满意,当庭赐下了从五品下的朝散大夫,今日他的婚服就是新制的官服再配上种类繁多的装饰。
李续还在手忙脚乱的更衣时,大公主这边也忙碌开来。
卯时,大公主被宫人们叫起,簇拥着她开始梳洗更衣。穿上崭新的青绿钿钗礼衣,带上九翟四凤冠,敷粉画眉,巳时能结束已经算快的了,期间还要和来贺喜的内外命妇们寒暄几句,着实不是个轻省的活计。平妃一边帮着招呼客人,一边叮嘱二公主多看多学,扰的二公主不胜其烦,觑着个空,一溜烟的跑进大公主所在的内室去了。
“大姐姐,这个给你。”二公主从袖中取出一个长盒交给宫人,宫人在大公主的眼前打开,里头是一只赤金镶宝石并蒂芙蓉芙蓉簪。上头两朵并蒂芙蓉,花瓣上嵌着红宝石和珍珠,中间的花蕊是两颗硕大南珠,既漂亮又贵气,很适合大公主。
“这是太后娘娘以前赏我的,我当时就觉得很适合大姐姐想着过几年等你出降给你添妆,没想到你今年就要嫁人了。”二公主有些没落的说道。
“多谢你,我很喜欢。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和妹妹们都不许哭,等九天之后我就能回宫来,到时候就带你送我的这支簪,好不好?”大公主哄着妹妹,不想她伤心。
“好,一言为定!我不吵你了,你快梳妆吧,我去看看姐夫到哪了!”二公主的小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当下高兴的跑出去。
她的话让大公主脸色一红,虽然心底压着皇后昨夜的话,可今日毕竟是她的大婚之日,少女的期待和羞怯一样不少,听说那个李续是个俊俏的郎君呢。
辰时刚过,驸马李续率仪仗到了太极宫的门口,一路上经历的女眷们的“下婿”,衣袍稍显凌乱,可是还不能喘口气,他还要做催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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