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太平行宫。高大的龙船在宽阔的水面上缓缓行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四皇子楚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好像屁股下长刺一般,来回挪动,一会儿扭身看向窗外,一会人又试图往桌子下钻。
三皇子楚铭比四皇子大不了多少也正是好动的年纪,被弟弟这一带动也越发的坐不住了。淑妃一边在宴会上应酬,一边不时的盯三皇子两眼,眼神里满是“安分点”三个字。可惜三皇子年龄尚小,母妃的眼神震慑不了他多久,不一会儿就和四皇子手拉手试图离开船舱往甲板上溜。
公主们都是和母亲坐在一起的,唯有大公主是坐在太后的身后。她坐的高,自然能看见皇子席上的动静,思考片刻,倾身在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得到祖母的允许,大公主起身走到三皇子和四皇子跟前,一左一右的拉住他们的手,领着弟弟们穿过宴席往甲板上去了。
连暄妍注意到这个情况,刚想起身跟着去看看,就被柳妃叫住了“去年太后娘娘的寿宴上,端婕妤进献的挂屏臣妾细细看过了,别的不说,那一篇贺寿的文章写的是真好。实在是当得起字字珠玑,句句锦绣。今年不知道是否有幸,请端婕妤再做一篇?”
柳妃的话让皇帝也来了兴致,让连暄妍当场再做一篇来欣赏。那一篇赋花费了连暄妍一个多月的功夫反复琢磨修改才做得,如今立刻再写一篇来,实在是不能。
“柳妃娘娘谬赞了,臣妾的拙作不过讨太后娘娘一笑罢了,哪里当得柳妃娘娘的夸赞?更何况臣妾才思有限,那一篇已是冥思苦想许久才得的,现下如何能立刻作来?”连暄妍连忙推拒。
“端婕妤这是谦虚了。你的才情,朕是知道的。若是长篇大赋一时不能得,一首贺寿诗总是能行的。来人,笔墨伺候。”皇帝来了兴致,不由分说的让人取来文房四宝。
连暄妍眼看推脱不得,也不惧,由宫人伺候着净过手,走到桌案前,凝神静思片刻,直接提笔挥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新诗已成。连暄妍放下笔,对着皇帝和太后下拜道“谨以拙作恭贺太后娘娘凤体安康,长乐无极。”略等纸上的墨迹微干,两名宫人一左一右将纸提起,缓缓走到皇帝和太后跟前。
圣寿乐·贺凤诞歌行
凤兮鸣朝阳,麟兮步金堂。
琼枝承玉露兮,宝婺耀华光。
云韶九奏兮降仙阙,鸾镜双飞兮舞。
王母献桃兮瑶池畔,嫦娥捧月兮照银。
龟负文兮千岁寿,鹤衔丹兮万年祥。
椒花颂兮春不老,松柏青兮日方长。
长乐钟兮声彻晓,南山柏兮色苍苍。
圣寿无疆兮同天地,慈晖永驻兮比羲阳!
“好!”皇帝第一个出声赞道。接着吩咐道“传朕旨意,将此歌交与乐府,命他们即刻排演出来。”
“果然好才情。”太后也连连夸赞道。“皇帝,古有班婕妤,如今你有端婕妤。”
“母后说的是。然而,朕非成帝,不会辩明是非,使明珠蒙尘。”皇帝说道“今日朕就晋封端婕妤为端修容,母后以为如何?”
“哀家认为极好。”太后欣然同意。
“臣妾领旨谢恩。”连暄妍跪地谢恩。舱内气氛一时欢乐至极,不少人忙着上前恭喜连暄妍晋位,也有心思巧妙者去赞颂皇帝慧眼识珠,希望趁着皇帝高兴,自己也捞些好处。
就在这时,几名宫人冲进舱内,声嘶力竭的喊道“大公主落水了!”
舱内众人倏的一静,等反应过来时,皇帝已经大踏步的走出船舱,太后也由两名嬷嬷搀扶着快步往外走。虽然宫人们说的是大公主落水,可连暄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就在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公主不是和三皇子、四皇子一道出去的吗?”
众人跟着皇帝和太后的步伐匆匆往甲板上走,就看见大公主已经被救上船,身上披着皇帝的外衫,正靠在宫女的怀里微微喘息。四皇子跪坐在大公主身边,脸上带有擦破的痕迹,眼眶红的厉害,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三皇子像吓傻了的小鸡仔一样,僵直着站在一旁,脸色煞白。不远处一个女子浑身湿露露的被压在地上,头发胡乱的盖在她的脸上,看装束好像是一名宫女。
皇帝先是弯腰抱起女儿往舱内走,扬声让人去宣太医。又让太后身边的范嬷嬷亲自领着两位皇子去别的船舱梳洗更衣,其余人全部留在甲板上不得走动。
等龙船回航到岸边,皇帝再一次亲自抱着女儿上了御辇,两个皇子也跟着回了春晖堂,妃嫔们也被要求各自回到住所,事情查清之前,不许随意走动。
连暄妍在霁月堂内急的不行,她恨不得立刻飞回宫去告诉徐蕙今日之事。可是不行,皇帝派了禁军在行宫内把守各处,宫道上,花园内各处都有禁军巡逻。
“不知道铎儿如何了?脸上的伤口处理了没有?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吓到了。都怪我,没看住看住孩子,若是蕙儿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连暄妍不由得将担心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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