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过,秋意便染透了村庄。清晨的田埂上凝着薄薄的白霜,踩上去湿漉漉的,带着清冽的凉意,远处的树林被染上深浅不一的黄,风一吹,枯叶便簌簌飘落,铺在地上像一层柔软的绒毯。而育苗棚里,却透着一股新生的暖意——“银辉”的种子终于冒出了嫩芽,淡绿色的茎秆纤细得像绣花针,顶着两瓣圆润的子叶,嫩得能掐出水来,比普通向日葵苗更显娇弱,却透着一股倔强的生机。
“成了!‘银辉’总算发芽了!”张叔一早便钻进了育苗棚,看着育苗盘里整齐排列的嫩芽,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株幼苗周围的土壤,露出底下细密的根须,语气里满是欣慰,“这苗看着弱,根却扎得稳,今天天儿正好,该移到东边的坡地试种了。”
东边的坡地是早就选好的地方,紧挨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午后阳光最烈的时候,树枝的浓荫能遮去大半暑气,刚好契合“银辉”喜凉的特性。坡地的泥土也早已翻整过,里面掺了不少腐熟的落叶和牲畜粪便,松松软软的,用手一捏就散开,还带着淡淡的腐殖土清香。小宇和陆沉一早便扛着锄头、提着水桶来到这里,陆沉负责修整地块,小宇则回去搬运育苗盘。
陆沉握着锄头,在坡地上划出一道道均匀的浅沟,沟宽约五寸,深度刚好没过幼苗的土坨。“这地肥力足,又凉快,正合‘银辉’的性子。”他一边挖沟,一边往沟里撒了层细细的草木灰——那是去年向日葵杆烧成的灰,既能增肥,又能防虫。草木灰呈灰白色,撒在深褐色的泥土上,像撒了一层碎雪,格外显眼。
小宇捧着育苗盘,脚步轻快地走来,育苗盘里的幼苗被他护得稳稳的,生怕颠簸伤了娇嫩的茎秆。“来了来了!”他把育苗盘轻轻放在田埂上,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里面的“银辉”幼苗,只见淡绿色的子叶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茎秆虽然纤细,却挺得笔直,根须从土坨底部钻出来,比“宇字号”的更细密,像一团团柔软的绿色丝线,缠绕在土壤里。
“得轻点儿,可别伤着根。”小宇念叨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幼苗连带着底部的土坨一起拔出来。土坨不大,刚好能握在手心,湿润的泥土裹着细密的根须,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他走到陆沉挖好的浅沟旁,把幼苗轻轻放进沟里,再用手拢起周围的泥土,一点点填在土坨周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照顾襁褓中的婴儿。“埋得太浅容易倒,太深又会闷根,这样刚好。”他一边填土,一边对着幼苗轻声说,仿佛在跟它们叮嘱悄悄话。
张叔也扛着一筐“宇字号”的新苗走了过来,这些是“宇字号”留种培育出的第二代幼苗,茎秆比“银辉”粗壮不少,子叶也更厚实。“我在旁边栽上‘宇字号’,作为对照。”张叔说着,在“银辉”的种植沟旁,又划出另一排浅沟,“得看看‘银辉’和‘宇字号’在同片土地上,到底谁长得更合心意。”他把“宇字号”的幼苗放进沟里,用脚轻轻踩实周围的泥土,又拍了拍“银辉”的苗秆,语气带着几分期许,“别害羞,好好长,让咱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江家女儿的丈夫老李也扛着相机、提着一捆标记牌来了。他是个摄影爱好者,自从知道“银辉”这个新品种据说会跟着月亮转,就一直惦记着要来记录。“我来给它们做标记!”老李拿起一块木质标记牌,用马克笔在上面写着“银辉·试种1号”,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月牙图案,显得格外别致。他把标记牌插在第一株“银辉”幼苗旁边,又拿出卷尺量了量株距,确保每株幼苗之间的距离相等,“等开花了,晚上来拍延时视频,肯定能看出它跟着月亮转的样子。”他举着相机比划着,眼里满是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夜晚向日葵跟着月亮转动的奇妙景象。
小宇给新栽好的幼苗浇水,他特意把水桶的出水口拧得很小,让水流慢慢流淌出来,顺着沟底的泥土缓缓浸润下去。“水流得慢点儿,不然会冲垮土坨。”他一边浇水,一边观察着土壤的湿润情况,只见清水顺着泥土的缝隙渗下去,原本干燥的泥土渐渐染上深色,幼苗的根须在湿润的土壤里,似乎也舒展了不少。水珠落在“银辉”的子叶上,滚来滚去,像挂了两颗晶莹的小水晶,折射着清晨的阳光,格外耀眼。
张叔栽完“宇字号”的幼苗,也过来帮忙浇水。他看着眼前一排排整齐的幼苗,有纤细娇弱的“银辉”,有粗壮挺拔的“宇字号”,在白露清晨的阳光下,都透着勃勃生机。“‘银辉’是咱们第一次试种,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它能不能适应这片土地。”张叔摸了摸“银辉”的子叶,叶片柔软光滑,带着淡淡的凉意,“不过这苗看着有灵气,应该能扛住。”
陆沉则在一旁记录数据,他拿出笔记本,写下试种的日期、株数、株距和土壤情况,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共试种‘银辉’五十株,‘宇字号’对照苗三十株,后续每天记录生长情况。”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今天天气晴,气温适宜,正好适合幼苗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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