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风硬得像刀子一样。
这里没有温柔缱绻的秦淮调,只有战马打响鼻的声音和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陕西,延安府,孙传庭的秦军大营。
这里的气氛,比过年还要热烈。
几十辆从京城运来的大车,上面盖着厚厚的油布,正整齐地停在校场中央。
那不是粮草,那份量,压得车轴都咯吱作响。
“都小心点!轻点卸!”
一个戴着护腕的黑脸把总,操着一口纯正的秦腔,手里拿着马鞭,在车队旁上蹿下跳。
“这里面的东西,比你们这群兔崽子的命都值钱!”
“谁要是磕碰了一点,老子扒了他的皮!”
一群秦军士兵,一个个像是等待新娘子下轿的新郎官,搓着布满老茧的大手,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从京城来的兵仗局太监。
那个太监姓刘,一脸笑眯眯的,但也没敢摆架子。
毕竟眼前这位黑脸大汉,那是孙督师的心腹爱将,在渭南大捷里砍过几个流寇脑袋的狠人。
“李把总,咱家就不废话了。”
刘太监尖着嗓子,手里拿出一本名册。
“皇上口谕,这还是兵仗局新造出来的第二批好东西,名儿叫崇祯三式燧发铳。”
“一共五千支,另有轻型虎蹲炮二百门,全是给孙督师的秦军的。”
“皇上说了,这也就是第一批,只要你们打得好,以后这玩意儿,管够!”
哗!
底下的士兵一阵骚动。
李把总更是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可是亲眼见过第一批“玄武铳”的威力的。
那时候周遇吉和他的新军,就是靠着那种不用点火绳的神器,在阳和口把鞑子打得哭爹喊娘。
他做梦都想拥有一支。
“开箱!”
李把总一声令下。
几个壮汉冲上去,小心翼翼地掀开油布,撬开木箱的盖子。
一股淡淡的枪油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木箱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杆漆黑发亮的火枪。
那流畅的枪管,精致的燧发机,还有那用上好枣木做的枪托,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这就是男人的浪漫啊!
比什么媚香楼的姑娘都带劲!
李把总颤巍巍地拿起一支,熟练地拉开击锤,扣动扳机。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及一朵小小的火星,瞬间让他咧开了大嘴。
“真的!真的不用火绳!”
“这要是碰上那帮流寇,老子不用等火绳着,上来就能给他一梭子!”
他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炮箱。
那里面,一尊尊擦得锃亮的虎蹲炮,就像是一个个蹲着的小老虎,炮口粗壮,还带着两个铁爪子,那是为了抓地防后坐力的。
“乖乖,二百门炮……这要是排开了轰,那李闯王不得被轰成渣啊?”
刘太监看着这帮大头兵兴奋的样子,心里也挺受用。
他凑近李把总,压低声音说道:
“李将军,这批货,可都是京城兵仗局那帮老师傅日夜赶工做出来的。”
“这里头花的银子,那是魏公公在江南从那些大户嘴里抠出来的。”
“咱家临走前,皇上特意嘱咐了。”
“这枪,不光是要打流寇,将来还要留着劲儿,往北边打呢。”
李把总把脸一板,啪地敬了个军礼。
“公公放心!”
“请转告皇上,既然给了咱们这么好的家伙事儿,咱秦军要是还打不出个样子来,不用皇上动手,督师就先砍了我们的脑袋!”
……
与此同时,张家口外。
一支庞大的商队,正迎着塞外的风沙缓缓前行。
这支商队足足有三百多辆大车,比普通的商队规模大了好几倍。
而且诡异的是,赶车的车夫一个个身强体壮,腰里鼓囊囊的,眼睛里透着的不是商人的精明,而是那种常年行走在刀刃上的凶悍。
这支商队的表面领队叫王掌柜,是个笑呵呵的胖子。
但实际上,真正的话事人是混在伙计堆里的锦衣卫千户——沈炼。
他是陆文昭的爱徒,也是目前北镇抚司里专门负责对外谍报的一把尖刀。
这次,他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送礼。
“沈爷,前面就是察哈尔部的地界了。”
“刚才咱们的探子回来报,说是前面三十里,有一队蒙古骑兵在游弋,看旗号是林丹汗的人。”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伙计凑到沈炼身边低声汇报。
沈炼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吐出一口混着沙粒的唾沫。
“来了就好。”
“告诉兄弟们,把家伙都亮出来一点,别让人觉得咱们是肥羊。”
“但也别真的亮刀子,咱们今天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半个时辰后。
那支数百人的蒙古骑兵像是一群饿狼一样围了上来。
领头的蒙古千夫长骑着一匹枣红马,手里挥舞着弯刀,嘴里吆喝着让人听不懂的蒙语。
大概意思就是:“把东西留下,人可以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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