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五,雨停。
一辆青篷马车驶入南京城南的镜山书院。书院建在镜山脚下,白墙黑瓦,清幽雅致,是江南士子读书论道之地。
吴铭——现在该叫周文远了——从马车上下来。他一身青布长衫,头戴方巾,扮相与寻常书生无异,只是眼神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锐利。
书院门房查验了路引,是松江府开的,身份是“游学举子周文远”,便放他进去了。
他被引到后山的一处精舍。推门进去,里面已有两人在等。
一个五十来岁的清瘦老者,穿着半旧的道袍,正在煮茶。另一个四十出头,面白微须,气质儒雅。
“学生周文远,见过两位先生。”吴铭行礼。
“周公子请坐。”老者示意,“老朽姓黄,是这书院的讲席。这位是南京国子监的徐博士。”
吴铭心中一震。国子监博士,正六品,虽不是高官,但位置紧要,能接触到大量官员和学子。
“范先生让在下带封信。”吴铭取出那封密信,双手奉上。
徐博士接过,却没有立即拆看,而是问:“周公子从北边来,路上可还太平?”
“不太平。”吴铭实话实说,“漕运在整顿,关卡查得严。若不是范先生安排的路引,恐怕进不了南京城。”
“整顿漕运……”徐博士轻笑,“袁崇焕的手,伸得真长。不过也好,他伸得越长,断的时候就越痛。”
他拆开信,快速浏览。信不长,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看完,他将信凑到烛火上烧了。
“黄先生,”徐博士对老者说,“大汗的意思是,时机快到了。明年开春,他要看到南京乱。”
“怎么乱?”黄先生慢条斯理地斟茶。
“三点。”徐博士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漕运彻底瘫痪。第二,朝堂党争激化。第三……”他顿了顿,“宫里要出事。”
吴铭听得心惊。宫里出事?那是指……
“周公子,”徐博士转向他,“你在天津卫见过袁崇焕,觉得此人如何?”
“有才,但太刚直。”吴铭评价,“他查漕运贪墨,手段狠辣,不留余地。这样的人,得罪人太多,活不长。”
“那我们帮他活得长一点。”徐博士笑了,“让他得罪更多的人,得罪到连皇帝都保不住他。”
“徐先生的意思是?”
“我这里有份名单。”徐博士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是南京城里,靠漕运私货发财的勋贵、官员、还有皇亲。你想办法,把袁崇焕要查漕运夹带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吴铭接过名单,只看了一眼,手就抖了抖。
上面的名字,有魏国公徐家,有诚意伯刘家,甚至还有……田贵妃的娘家。
“这……这会捅破天的。”吴铭喃喃。
“就是要捅破天。”徐博士眼中闪过冷光,“天不破,怎么换新天?”
离开书院时,已是傍晚。吴铭走在南京城的街巷里,看着两旁的繁华,心中涌起一种荒谬感。
这些人,这些店铺,这些笑语,可能很快都要卷入一场滔天巨浪。
而他,正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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