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南京乾清宫暖阁。
方以智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十七人,面无表情。这是曹化淳名单上的全部人员,从五品小官到致仕阁老,如今都成了阶下囚。
“徐尔觉,”他点名,“你可知私传火药配方,是何罪?”
徐尔觉四十来岁,面白无须,此时浑身发抖:“下官……下官一时糊涂!那范永斗说是江南织造局要的,下官真不知他要卖给关外啊!”
“不知?”方以智拿起一份供词,“这是你在‘醉仙楼’与范永斗的对话,镜鉴司探子一字不漏记下了。你说:‘辽东苦寒,若有此物,可换貂皮人参,利十倍。’这是不知?”
徐尔觉瘫软在地。
“拖下去。”方以智挥挥手,“按《大明律》,私通外夷者,凌迟,族诛。但陛下有旨:凡主动招供、检举同党者,可免族诛。徐尔觉,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我招!我全招!”徐尔觉爬到方以智脚下,“范永斗不止找我!他还找了兵部职方司主事陈维新,拿了九边兵力部署图!还有户部浙江司郎中钱受益,给了他去岁江南税赋账册!还有……”
他一口气说了十二个名字,有几个让方以智瞳孔骤缩。
陈维新,孙传庭的老部下。钱受益,徐骥的门生。
这网,比他想的还要深。
“陈维新何在?”
“回大人,”骆十三禀报,“三日前请假回籍葬父,已出应天府境。”
“追!”方以智起身,“八百里加急,沿途关卡拦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暖阁里只剩下方以智一人。他走到窗前,看着宫墙上的晚霞,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从曹化淳到徐尔觉,从范永斗到陈维新,这条线指向哪里?晋商范家是山西八大商之一,主要做关外生意。他们要兵力部署图、要税赋账册、要火药配方,能卖给谁?
只能是皇太极。
但皇太极要这些,不仅是为了打仗,更是为了……谈判。他知道明朝的虚实,知道哪里最弱,哪里可以敲诈。
更可怕的是,陈维新这样的中层军官,钱受益这样的实权官员,都已成筛子。那高层呢?那份假圣旨,需要接触到皇帝行营的用印流程,需要熟知皇帝笔迹,需要知道……
方以智忽然想起一件事:去岁腊月,皇帝曾让他草拟一份给孙传庭的密旨,内容是关于辽东军饷调配。那份旨意,最后是徐骥誊抄的。
徐骥。他最信任的同僚,新政的战友。
不可能。方以智摇头。徐骥没有动机,他已是户部尚书,简在帝心,前程似锦,何必冒险?
但如果不是徐骥,还有谁?
门被推开,徐骥走了进来,脸色苍白。
“方兄,审讯如何?”
方以智看着他,忽然问:“徐兄,你可记得去岁腊月,陛下让你誊抄的那份给孙传庭的密旨?”
徐骥一愣:“记得。是关于辽东军饷的,怎么了?”
“那份旨意的底稿,可还在?”
“在户部存档。”徐骥皱眉,“方兄何故问此?”
方以智盯着他:“有人用相似的格式、笔迹,伪造了一份圣旨。内容是要拿你我问罪。”
暖阁里死一般寂静。
徐骥的脸从苍白变成惨白,又从惨白变成涨红。他嘴唇颤抖,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方以智,你怀疑我?”
“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我没有!”徐骥声音嘶哑,“我徐骥虽不才,但也知忠义二字!陛下待我如国士,我岂会做此禽兽之事?!”
他眼眶红了:“家父临终前说,要我辅佐明君,中兴大明。这些年,我推行新政,得罪了多少人?老家祠堂被人放火烧过三次!我若想背叛,何必等到今日?”
这话情真意切。方以智的心动摇了。
“徐兄,”他叹气,“我不是怀疑你。只是……那份圣旨太真了,真到陛下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梦游时写的。”
“陛下……”徐骥愣了愣,随即苦笑,“陛下也不信我了吗?”
“陛下信你,才让我来查。”方以智拍拍他肩膀,“但此事必须水落石出。否则,你我都将活在猜忌中,新政也将功亏一篑。”
徐骥沉默良久,忽然抬头:“方兄,那份假圣旨,可否让我一观?”
“镜鉴司封存了。”
“我要看。”徐骥坚持,“若真是我的笔迹,我愿自裁以证清白。”
方以智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终于点头:“好。但此事,只能你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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